第2章 第2章
6
我要再說一百遍。
商禮舟有毛病!
商禮舟有毛病 X99 !
送我幾套價值不菲的禮服後,讓我抱著十幾個大袋子打的士回家。
人幹事?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商禮舟坐在布加迪 Chiron 上,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眼皮懶洋洋地掀起,不解地看向我。
「蔣總助怎麼還不打滴滴,是沒有出行優惠券嗎?」
打車優惠券你都知道?
送我回家你不知道???
「老板,你讓迪士尼公主自己打滴滴回家?」我滿臉幽怨地看他。
「那我給你安排個南瓜車?」他順著我的話說。
我:?
最後,他給我叫了輛黃色出租車。
「明天見,迪士尼公主~」
說完,他開著深藍色布加迪揚長而去。
直到徹底看不見車影後,我才優雅地豎起第三根手指。
「商禮舟,去你的吧!」
那頭,出租車師傅在賣力吆喝。
「妹子,追不上豪車也別失望啊,我的車速堪比勞斯萊斯,上車!
「豪門老公哪裡逃?
「好一個追夫火葬場!我說北京機會多吧,真讓我遇到豪門夫婦了!」
知乎小說《男神出 100 僱我送水》的有聲劇從車內傳出,我聽得面紅耳赤,師傅卻不覺得羞恥,反而聽得津津有味。
我:「……」
師傅,少看點小說吧。
我怕。
我真的怕。
7
幾天後,公司開始放假。
商禮舟開著騷包的帕加尼 Zonda 送我回家。
我指了指自己:「我?
「我住的街道叫仇富街,我的鄰居人均仇富,真心不建議老板您開著豪車去呢。」
「不歡迎我的車,還是不歡迎我?」
商禮舟意味不明地問了聲。
Both.
兩者都有。
我不敢說話,隻是一味地裝聾作啞。
商禮舟等待了幾秒,見我不上車,便從車窗處探出頭,露出帥氣的臉龐,仰頭看我——
「老婆,上車。
「不回仇富街的家,跟我回老家見公婆。」
我嚇得一個踉跄。
高跟鞋卡在井蓋縫縫中,動彈不得。
商禮舟似乎上了癮,又喊了句:「老婆,需要老公幫忙嗎?」
我左右四顧。
幸好沒遇見公司的人!
我俯下身子,壓低聲音求饒:
「老板,求放過!
「如果你非要整蠱我的話,我寧願你喊我老媽!」
商禮舟無語扶額。
「我家老頭可沒這福氣。」
說完,他從另一側車門下車,重新繞到我身邊。
看見細鞋跟半斷不斷地掛在鞋底,嫌棄地「嘖」了一聲。
我臉有些發熱。
某寶 199 的貨質量就是不行!
天S的,我才穿了一天!
賠錢!
商禮舟膝蓋微屈,半蹲在我身邊。
那雙大手,半小時前還提著私人定制萬寶龍鋼筆籤下千萬合同。
此刻,正貼著我纖細的腳踝,小心翼翼的。
我的臉更燙了。
「扶穩了。」他說。
我將半個身體靠在車門上,強迫自己忽略腳踝上溫熱的觸感。
看天、看地、看車。
這天可真藍。
這地可真硬。
這車可真貴。
……這手,可真燙!
商禮舟手勁很大。
他一用力。
鞋跟解放了,我人也飛了,整個人直直往地上倒去。
「商狗害我!」
喔吼,沒倒在地上。
倒是倒在商禮舟懷裡了。
商禮舟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我。
「商、狗?」
我腦袋瓜子轉啊轉。
急中生智道:「相公!
「我說的是相公!
「你喊我老婆,我喊你相公。現代與古代貫通融合,相互碰撞,產生不一樣的火花。
「有什麼不對嗎?
「相公?」
我急切為自己辯解,語氣卻意外染上兩分繾綣味道。
不仔細聽還以為我在撒嬌。
商禮舟愣了愣,把這兩個字琢磨了好幾秒,這才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我叫你老婆是要考驗你的臨時反應力,一會兒就帶你回家參加宴會了,不能露餡。
「而你,叫我相公是為什麼?
「不小心把自己心裡話說出來了?
「覬覦我的美貌?
「暗戀我?
「呵!」
我:……
自戀是一種病,這邊建議你去醫院心理科。
「老板,別開玩笑。我的正牌老公聽見了會生氣的,你知道的,我老公很牛,掌管財神的爺呢。」
我從善如流地回懟。
嗯,微懟 40%。
8
「禮舟哥哥!」
不遠處,程安兒驚喜捂嘴,然後踩著高跟鞋嘎達嘎達跑過來。
「你要回商家老宅嘛?商叔叔邀請了我爸比媽咪參加宴會,但是他們有事需要晚點到,反正都遇到了,禮舟哥哥送送我嘛~」
商禮舟無視了對方的媚眼,順便對她的穿衣品位輸出一波。
「這一身熒光綠,是打算去橫店當小綠人?」
我在旁邊安靜看戲。
程安兒卻惡狠狠瞪了我一眼:「都怪你!」
我:?
又怪我了?
我是背鍋俠?
「別瞪了,再瞪下去你美瞳要走位了。」我提醒道。
程安兒迅速表情管理。
商禮舟沒什麼耐心。
「麻煩從我愛車面前走開,這不是你補妝的地方,你妨礙我們上車了。」
「憑什麼要載她!」程安兒無視他的冷眼,捏著嗓子撒嬌,「我才是商家宴會的客人了啦!」
商禮舟轉頭,語氣認真。
「就憑蔣書亦是宴會的女主人。
「另外——你講話真的很機車,下次別說了。」
說完,商禮舟把我帶上帕加尼副駕,利落發動車輛,揚長而去。
程安兒被噴了一臉車尾氣。
這才如夢初醒,發出一聲爆鳴:
「蔣書亦是宴會女主人?
「可是爸比說,商家辦宴會就是要為你挑選聯姻對象啊!
「禮舟哥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9
商家祖宅,壕無人性。
商禮舟捏捏我的手:「很驚訝?對你老公家的財力一無所知?」
他悶笑兩聲,胸膛震動,傳遞到臂彎,流轉到我的掌心裡。
「別羨慕,這些也是你的。」
「老板,你入戲好快。像你這麼有毅力的人,做什麼都會成功的!」我不走心地誇誇。
「喊老公。」他提醒。
「好的,老板……」
遠處,老爺子拄著拐杖在門口等他,身後站著一對中年人,跟兩個帥氣逼人的男人。
「小心別露餡了,我家裡的人都是人精。
「倒也不是很想聽你喊老公,主要是為了演戲。」
他又捏捏我的手指,似乎發現了好玩的玩具,一直沒有放開過。
我深吸一口氣。
「好的呢,老公。」
-
我以為豪門水深,已經做好了赴豪門宴的準備。
出乎意料地,他家人對我的態度很平靜,平靜到似乎我隻是一個平常的客人。
飯桌上,商禮舟爸媽一直給他兩個兄長夾菜。
「洋人飯不好吃,你們都瘦了。」
「多吃點,專門做了你們最愛吃的菜,這次不長胖 20 斤不許走。」
我看著桌上麻辣的川菜,心情復雜。
早聽說商家父母偏心到沒邊兒,可不如今日一見。
商禮舟有胃病,吃不了辣菜。
桌子那麼大,卻容不下兩三道清淡小菜。
就連養胃的雞蛋羹,也加了辣椒油。
商禮舟表情沒什麼變化。
可我注意到,這一頓他並沒吃多少。
我拿勺子撇去紅油,移到商禮舟面前,驕橫地使用老婆的權利:
「老公~我吃不下了,幫我吃掉。」
10
夜晚,宴會展開序幕。
不少上流人士被邀請,商禮舟父母帶著他兩個哥哥,遊走在名門望族之中。
商禮舟晚飯後,便不知蹤影。
我看著眼前的名利場,再一次回想起閨蜜說的那番話。
「商禮舟隻是一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可憐。
「他並不如大家所見那般稱心如意。
「他曾在童年受傷失憶,忘記了以前的事情。
「不幸中的萬幸,他的童年爹不疼娘不愛的,忘了也沒什麼壞處。」
我揉揉發脹的眉心,覺得情緒低迷。
怎麼會沒關系呢。
商禮舟忘記的記憶,不僅有冷漠的爸媽,也有珍視他的人啊。
我抿抿唇,決定去找商禮舟。
告訴他,他並不是無人關心。
走到拐彎處,意外聽到程安兒在講我壞話——
「蔣書亦啊,她跟我是高中同學,比我大一屆。她,可是學校裡的名人呢。
「雖然成績不錯,但是怪癖還挺多的。
「她一年四季吃蘿卜,靠近她都能聞到一股蘿卜的臭腳丫味,也不知道她怎麼下得去嘴的。
「還有校運會,她居然穿著塑料涼鞋參加!跑步時把涼鞋甩老師臉上了,從此一戰成名,成為學校的名人。
「噢不對,蔣師姐也不是每天都吃白蘿卜的,她撒撒嬌,就會有男同學請她吃肉。
「現在想來,蔣師姐保持完美身材,離不開那群熱情好客的男同學呢。」
好家伙,這是在蛐蛐我呢!
我抬起腳,想上前發瘋。
「禮舟哥哥,你不會真的喜歡這種心機深沉的女人吧?」
腳步一頓,我傻眼了。
是商禮舟?!
對面是商禮舟?!
程安兒還在繼續說:
「高中時期,她就開始關注商氏了,我以為她隻是謀工作,現在才發現,她當初看中的,分明是禮舟哥哥你呀!
「禮舟哥哥,你可不要被她漂亮的外表給騙了哦~」
調侃的強調,摻雜著絲絲縷縷的惡意。
多麼熟悉的語氣啊。
瞬間把我拉回高中那段時光了。
那段,窮得隻能天天吃白蘿卜、大白菜的時光。
在最敏感驕傲的年齡,在最意氣風發的青春,親手把自尊掐碎,配合著少男少女們的捉弄小把戲。
隻為了一頓肉。
11
能在一線城市頂尖的貴族學校讀書,要麼家裡有礦,要麼文曲星下凡。
我們學校的學生,大部分都是家裡有礦的。
而我,是學校裡面最窮,成績最好的那個人。
家境優渥的學渣叫我S窮鬼。
家境一般的學霸叫我書呆子。
-
程安兒並不是一開始就針對我,起碼在孤兒院時,她還會甜甜地叫我姐姐。
直到那對失去女兒的豪門夫婦,收養了她。
沒錯,我們是從孤兒院認識的。
可跟我從小就在孤兒院不同,程安兒親生父母生意失敗自S,親戚們不想要拖油瓶,便把她送去孤兒院。
她在孤兒院待了不到一個月,又被更有錢的豪門夫婦收養了。
原本,院長說我更符合領養人的條件,可他們一聽說程安兒原本在富裕家庭長大,更符合他們對女兒的期待。
便臨時放棄我,收養了她。
程安兒從一個富裕家庭,轉向另一個更富裕的家庭,連上天都寵愛她。
闊別近十年,我們在高中再次相遇。
她成了眾星捧月的豪門小公主,而我則是貧困生。
重逢的第一眼,我們就認出了對方。
打招呼之前,她先向我發出惡意。
很快,全校都知道校董女兒不喜歡貧困生蔣書亦。
跟風者有之,惡趣味泛濫者有之。
大家對我展開圍剿。
可惜啊,那個時候我滿腦子都是學習跟吃飽飯,甚至沒有時間關注他人對我的態度,更沒有時間舔舐傷口。
從前,貧窮不允許我停下腳步,去體會、消化這份惡意。
可是現在,往事再現,我卻很想知道商禮舟的態度。
因為千萬人中,我隻在乎商禮舟對我的態度。
12
商禮舟語氣泛冷,似夾雜風霜。
「白蘿卜S你全家了,你對白蘿卜這麼大恨意?
「你穿高跟鞋倒是夠貴的,在校運會跑出名次了嗎?
「如果吃白蘿卜能長腦子的話,建議你去吃兩噸,不要在這裡叭叭叭說個不停。
「能把自己霸凌同學,歸咎成受害者有罪論,你真是個人才。以後別出門了,別出來禍害社會、殘害祖國的花朵。」
程安兒有些傷心。
她不理解:「禮舟哥哥,她根本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為什麼你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後,還來罵我?
「如果你隻是對她玩玩而已,我不會生氣。反正我們這個圈子,可以接受玩玩而已。隻要你最後跟我聯姻,我都可以給你自由的。」
我捏緊扶手。
階級,是普通人再努力也難以跨越的,這一點我無法反駁。
但我蔣書亦,縱使沒有傲人的家世,卻也不是一件商品。
可供人肆意點評、挑挑揀揀。
我抬起頭,昂首挺胸地走上樓階。
我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