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醉酒後,我用姻緣殿的紅線,把自己和歲和上仙綁了個S結。


 


歲和上仙得知後莞爾一笑,告訴我,我和這個姻緣扣隻能活一個。


 


「好的,沒問題,馬上解!」


 


可當我好不容易解了扣,跑去和他報喜時,他卻拉起了我的手。


 


「遲遲,離我近些,我這心口悶得厲害。」


 


捏著手中的線頭,我這顆木頭腦袋陷入沉思。


 


1


 


我是姻緣殿的結緣仙,掌著三界的姻緣。


 


每天將月童從姻緣臺上取回的命牌配成對,是我的主要任務。


 


而歲和上仙作為姻緣殿的主人。


 


每天需要做的,就是監督我幹活。


 


「木遲遲,別再讓我重復。


 


「不許把倆男的配一塊。」


 


歲和躺在菩提樹下的蔭涼裡,再一次悠悠出聲警告我。


 


我抿著唇將兩塊命牌緩緩地放到桌角。


 


千年以來。


 


隻要不涉及到原則性問題,我通常還是會比較尊重歲和提出的建議。


 


鮮少和他對著幹。


 


因為,歲和是我的恩人,有如再生父母的那種恩人。


 


我的本體是這姻緣殿裡用來曬命牌的菩提樹,土生土長的木頭坨。


 


之所以能在千年之前修出神識來,全靠了歲和澆在我身上的半壺神仙釀。


 


按歲和的話說,當年他一看我的小樹杈子,就覺得我有慧根。


 


所以用半壺神仙釀助我一臂之力。


 


可月童私下裡告訴我,其實就是歲和當天喝多了。


 


非要抱著我同飲壺中酒,他一口我一口。


 


生生灌了半壺,硬是給我澆出了神識。


 


但沒關系,我是個注重結果的神仙。


 


化出人形後,二話不說就在這姻緣殿裡打起了白工。


 


歲和一邊教我給三界眾生牽著姻緣,一邊嫌棄我是個木頭腦袋。


 


而這一嫌棄,就是千年。


 


我晃了晃腦袋,認命地從命牌筐裡拿出一枚新的命牌,認真地讀起來。


 


柴道煌,宋州宋城人……


 


得道飛升,凡世稱其紅喜神,又名月下仙人……


 


讀到這,我猛地將命牌扣在了桌子上,不敢往下看了。


 


偷偷向身後瞟了瞟。


 


歲和還在閉眼小憩,卻像看到了我的動作一般,問道:「又怎麼了?」


 


我吸了吸鼻子,輕聲試探道:「柴道煌?」


 


空氣凝滯了片刻。


 


歲和緩緩地坐起身,板起臉眯著眼看我:「木遲遲,找S嗎?」


 


我很有眼力見的,立馬將寫有柴道煌三個大字的命牌遞了過去。


 


姻緣臺上每日會出現誰的命牌,全看老天爺心情。


 


但按照我結緣千年的經驗來看。


 


能被那個臺子送出來的命牌。


 


要麼是到了該結緣的年紀,要麼是起了想結緣的心思。


 


可歲和活了多少年,連他自己都忘了,哪有年紀一說。


 


我仔細觀察著歲和的反應。


 


隻見歲和接過命牌後,凝神看了三兩息。


 


隨即抬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起身就快步朝著姻緣殿外走去。


 


我無奈出聲提醒:「命牌不出姻緣殿。」


 


這是歲和自己定下的規矩。


 


歲和聞言停下腳步,又白了我一眼。


 


調轉方向往姻緣殿裡去了。


 


怎麼還惱羞成怒了呢。


 


我出聲安慰:「沒事……其實柴道煌這名挺好聽的。」


 


「用你說!」


 


殿門被歲和重重地合上了。


 


我盯著殿門看了一會,長長嘆了口氣。


 


安安靜靜地拿起了剛剛放在桌邊的兩塊命牌。


 


把他們用紅線串了起來。


 


2


 


天色暗了,我已經將所有的命牌配好了對。


 


姻緣殿裡卻還是黑黢黢的,連燈都沒點。


 


我想了想,沒去打擾歲和。


 


把命牌交給了月童們後,自己拎著酒壺出門了。


 


我是一個沒有追求的神仙。


 


樹生苦長,每日下工後還要上進修煉的那套,我學不來。


 


就總愛在夜裡飲些小酒。


 


有時同歲和小酌,有時去找北天門買醉。


 


不似南天門早早生出了神識,北天門這許多年還是S氣沉沉的石頭門。


 


所以,我常學著歲和的法子,帶著神仙釀來找他。


 


「北啊,今日我見到歲和上仙的命牌了。


 


「歲和上仙有心上人了。


 


「成年分化的事,我好像得重新琢磨琢磨了。」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不知不覺間,話說得多了,酒也喝得多了。


 


等我想給北天門澆兩口的時候,酒壺已經倒不出更多神仙釀了。


 


我甩了甩酒壺,甩了又甩,甩了又甩。


 


這也是我斷片前,最後的一點記憶。


 


怎麼回的姻緣殿,我不知道。


 


寫著柴道煌三個大字的命牌,怎麼孤零零地被紅線綁在了樹上,我更不知道。


 


我再睜眼時,滿眼隻有月童們慌張的大腦袋。


 


「遲遲!出事了!」


 


掙扎了半刻鍾後,我被迫接受了現實。


 


命牌是菩提木,菩提樹更是菩提木。


 


紅線把我的本體當成了一塊大命牌,將我和歲和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曬過了月光的姻緣扣,已經解不開了。


 


月童們左看看右看看,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昨天我們系命牌的時候,絕對沒有落單的命牌。」


 


「外人又不會系姻緣扣。」


 


「不是我們系的,那隻有你和歲和上仙了。」


 


我環抱著胳膊,僵硬地點了點頭。


 


對,你們分析得很對。


 


可歲和上仙會自己把命牌綁到樹上,還打個難看的S結嗎?


 


不會。


 


那這命牌怎麼在樹上?


 


隻能是我綁的。


 


可是,這命牌不是被歲和拿走了嗎?


 


我抱著頭蹲了下來,頭痛。


 


怎麼想都說不通啊。


 


可思緒尚未理清,就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停在了不遠處。


 


「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嗯?」


 


月童們不約而同地退到了我身後。


 


顯然,我已經錯過了先發制人的機會。


 


我快速整理好表情,抬頭看向歲和。


 


「歲和上仙~」


 


歲和朝我笑了笑。


 


「木遲遲。


 


「你和這個姻緣扣,隻能活一個。


 


「你是知道的吧。」


 


嗯,現在知道了。


 


3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姻緣殿裡歲和上仙與木遲遲被綁了紅線的事情,沒過幾日就傳遍了天界。


 


八卦的仙子們恨不得踏破了姻緣殿的門檻。


 


「你與歲和真的配上對了?」


 


「可你們木頭成年分化,分男分女是憑心意選的嗎?」


 


「啊,那你要是分化成男的,歲和不就……」


 


看著桌前臉紅心跳捂著嘴的姐姐們,我一句話都接不上。


 


生活已經很難了。


 


命牌怎麼被綁到樹上的問題至今沒破案不說。


 


歲和還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他會在我配命牌的時候偷偷看我。


 


還會在沒人的地方,莫名其妙開始玩我的袖子。


 


這樣的發現令我害怕極了,不得不成宿成宿地翻閱典籍,尋找破解姻緣扣的法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


 


在查遍了典籍之後,還真讓我找到了幾種可能有效的方法。


 


內服老君煉丹炸爐的丹灰,用孟婆燒湯的爐火燙紅繩,用人間的斷情絕愛劍斬樹杈。


 


我把這些法子匯報給歲和的時候,歲和露出了近半個月來最冷漠的一次表情。


 


「木遲遲,動動腦袋,你自己覺得這些玩意靠譜嗎?」


 


熟悉的語音語調,令我心曠神怡。


 


雖然我也覺得這些方法一聽就不靠譜,但現在的情況不是S馬當成活馬醫嗎?


 


歲和一甩袖子離開了。


 


他說,他懶得陪我浪費時間。


 


所以我隻能咬著牙,每天晚上獨自摸黑溜進老君的丹房,狗狗祟祟地找報廢的爐子。


 


連翻了半個月,這丹房裡幹淨得連爐灰都沒有。


 


就在我忍不住打算手動炸個爐子的時候。


 


老君突然出現,扔了個小荷包給我。


 


「丹灰,別再來了。」


 


說完,還用奇怪的眼神盯著我,目送我出了丹房。


 


我猜想,大抵是歲和出面了。


 


沒關系,我是個注重結果的神仙。


 


而歲和畢竟在尋丹灰這件事上出了大力,我也不好意思再讓他去內服這黑不拉幾的丹灰。


 


所以,我來!


 


我將丹灰謹慎地分成了三份,然後備了一壺神仙釀。


 


做好了心理建設,坐在歲和的命牌下邊,用酒送服了一份。


 


一喝完,我就仰頭目不轉睛地盯著綁著命牌的紅線,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量不夠?我又服了一份。


 


還是沒有動靜。


 


在我想拿起第三份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下腹處猛地有一絲灼燒的疼痛感。


 


我忍不住趴在地上蜷起了身子。


 


在我以為我要被藥S了的時候,背後覆上了一隻手。


 


「調息,接引藥力進經脈。


 


「歲和,老君……丹灰……有毒。」


 


我聽到歲和深深吸了一口氣:「閉嘴。」


 


歲和的法力在我的經脈裡一同引著藥力通行。


 


這丹灰,確實不是毒,不僅不毒還是大補之藥。


 


給我補到,分化提前了。


 


渾身上下忽冷忽熱,周身劇痛,眼皮子越來越重。


 


歲和見狀,皺著眉頭架起了我,把我往殿裡扶:「沒有一天消停的時候。」


 


我懶得費力反駁他,隻抽空給了他一個白眼,靠在他的身上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躲在角落裡偷看的月童們,此時也紛紛跑了出來。


 


大事當前,他們對我還是頗為關心的。


 


「遲遲不痛,睡一覺就好啦!」


 


「對對對,睡一覺睜眼,咱們就是好兄弟啦!」


 


我努力打起精神給他們回了個微笑。


 


虛弱的回道:「嗯,好兄弟。」


 


歲和猛地停住腳步。


 


我半睜著眼睛,給了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怎麼停下了?抓緊吧,挺難受的。


 


歲和一下子甩開了我架在他身上的胳膊,還在我腿軟之前拎起了我的衣領。


 


把我提溜起來後,歲和瞪著眼睛SS盯著我,咬牙切齒道。


 


「木遲遲,你要是敢分化成男的……」


 


啊?


 


眼皮重到抬不起來了,我帶著滿肚子不解睡了過去。


 


徹底陷入黑暗之前,耳邊還傳來歲和的怒吼。


 


「木遲遲!不許分化成男的!」


 


4


 


在分化中,我進入了綿長的夢境。


 


夢裡,剛剛三百歲的我帶著酒意,隨口問道。


 


「歲和上仙心悅什麼樣的人?」


 


「女人。」


 


「什麼樣的女人?」


 


歲和倚在樹下,又飲了一口酒。


 


「溫柔些的吧。」


 


「我是說長相。」


 


歲和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庸俗。」


 


五百歲時,我穿著姻緣殿新做的女裙,好奇地照著鏡子。


 


問著一旁的歲和:「為什麼要穿裙子?」


 


歲和漫不經心地回答:「不能像之前那樣湊合了。」


 


「可我現在還不是女仙。」


 


「現在不是,將來是。給我老老實實穿裙子。」


 


八百歲時,我穿著姻緣殿的紅裙,第一次隨歲和外出赴宴。


 


與喜歡穿紅袍的歲和同行,看起來分外登對。


 


可在歲和看不到的地方,我被宴上的女仙佯裝意外潑了半身仙釀。


 


我穿著湿透的裙子找到歲和告狀時。


 


歲和脫了外袍披在我身上。


 


帶著我回去,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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