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在我眼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喜歡你的時候，我能將你寵上天，把心都掏出來給你。
「但恨你的時候，我也一定要了你的命！」
不知道是刀架在脖子上感覺屈辱。
還是聽我說要了他的命，感覺害怕。
周時期眸中興奮瞬間褪去，淡然的表情也維持不住。
他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
可還未開口，就被一旁的周時禛搶了先。
「恨？三公主，你也重生了？
「難道雲心她也是……」
似乎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
周時禛的臉色驟然頹敗。
他口中喃喃著：「原來……難怪……」
而被他打斷，原本眉頭已經皺起的周時期，又驀地放松下來。
他絲毫不懼脖子上的匕首，輕笑一聲。
語氣淡淡。
「虞向晚，上一世你S後，我隻活了五年。
「被太子和蘇錦瑤設計命喪泉月崖的時候，我原本是恨的。
「可當我睜開眼，發現自己重生在宮宴那日，記起你即將要選我做夫婿的那一刻，我竟無比慶幸，慶幸我S了，慶幸自己重活一次……」
昏暗的燈火中。
他的笑聲粗粝嘶啞。
眸光閃動，視線緊緊黏在我身上。
像是在看我。
又像是透過我，在看旁人。
他說：「重活一次，我沒想過復仇。
「即便知道你也重生了，知道你恨我，我也想的也是隻要你能解氣，隻要你能原諒我，就算S我也願意。
「向晚，是不是隻要我也S一次，你就解氣了？
「是不是親手S我一次，你就不會賭氣選擇別人，和我在一起？
「那來吧，S了我……」
明明他的語氣輕飄飄的。
卻神色癲狂，瘋了一般將脖子往刀刃上送。
突如其來的動作嚇我一跳。
我手中的匕首一歪，便「一不小心」割斷他身上的繩子。
然後「叮當」一聲，掉落在地。
周時期反常的舉動，不僅我，就連周時禛也一臉不敢置信。
他瞪大眼睛，喃喃道：「瘋了，你瘋了！
「周時期，你想S別拉上我！
「三公主，你恨的人是他，和我沒有關系！我要出去！我要見雲心，我要同她好好解釋！」
情緒激動下。
他猛地掙脫繩子。
與此同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
緊接著，是江聞舟咬牙切齒的聲音。
「仔細找！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許周家兩兄弟就將三殿下藏在這裡！」
門外動靜令周家兄弟表情一怔。
錯愕間，他們絲毫沒看見，我一臉興奮地勾了勾唇。
「救命！我在這兒！」
我驚呼的瞬間。
周時禛下意識撿起地上的匕首。
愣怔一瞬，周時期很快明白我的目的。
「兄長！松手！」
他想讓周時禛扔了匕首。
但是遲了。
因為下一瞬，我已經朝刀尖直直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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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利的匕首沒入腹部。
鮮血瞬間染紅我素白的衣裙，將周時禛的手和衣袖浸湿。
江聞舟和江雲心帶人衝進來時，瞧見的就是這一幕。
「向晚！」
「三殿下！」
驚呼聲中。
周時禛本能縮手，拔出匕首。
而周時期臉上血色盡褪，瞪大眼睛，仿佛失了魂一般，怔怔地盯著我的傷口。
直到我倒下，被江聞舟攬進懷裡的瞬間。
他才如夢初醒一般。
顫抖地問：「虞向晚，你就這麼恨？」
恨？
當然。
我知道，就算他們因S人被定罪，也頂多被判流放。
過幾年後，他們的父親周相，甚至有千百種方式將他們風光接回京。
但是逃獄，劫持並重傷當朝公主、密謀與敵軍勾結呢？
看著SS盯著我的周時期。
我視線微挪。
落在他的衣袖上。
那裡，有一份我剛才蹲下時，趁他不注意塞進去的圖紙。
圖紙上的字跡，是周時期的。
繪制的是逃往北瀾邊境，與北瀾那位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將軍會合的路線。
今日，我已在外面安排了人。
重傷公主，藐視皇權。
加上通敵之嫌這一條。
若他們反抗，混亂之下，將人當場擊斃最好。
若不能。
今日之後，他們再沒有退路。
就算周相有通天的本事，也難逃S罪。
腹部的疼痛，讓我眼前一陣發黑。
沒有回答周時期。
我用最後的力氣，指向他們。
「拿下，他們想S我……」
意識徹底消失之前。
我看見周時禛掙扎向前。
「雲心，不是我，我沒有，你聽我……」
但回答他的。
隻有一柄沒入胸膛的長劍。
22
再醒來，已經是第三日。
我腦子還沒清醒。
耳邊已經傳來江雲心帶著鼻音的聲音。
「虞向晚，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動動手指的事？
「太醫說，那匕首若再偏一寸，你命都沒了！」
循聲看去。
就見床邊的她眼睛紅。
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而他身邊，表兄皺眉。
不知道是該先勸她別說話，還是該先問我感覺如何？
一會兒「雲心」，一會兒「表妹」。
急得抓耳撓腮。
隻有他們身後的江聞舟一言不發，臉色鐵青。
早料到醒來會有這麼一遭。
我並不意外。
努力牽起唇角笑笑。
「哪兒有太醫說得那麼嚴重，你看我，不是醒過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久未說話，粗粝虛弱的聲音實在難聽。
話音落下，幾人眉頭齊齊一皺。
下一瞬。
就見江聞舟開始撵人。
「蕭世子，雲心她兩日不曾合眼，勞煩你帶她下去休息。」
江雲心哪裡肯？
嘴裡喊著：「我不！我就要在這兒陪向晚。」
卻被二人一個推，一個拉，轟了出去。
直到兩人腳步聲走遠。
江聞舟才合上門，轉身走過來，停在我床邊。
他這張臉，好看是好看。
但大抵是戰場上磨出來的氣勢。
被他這般面無表情緊盯著，我總覺得有些駭人。
忍不住錯開視線。
然而下一瞬，他忽然開口。
「周時禛S了。」
微涼的語氣，令我微愣。
可回想起密室裡失去意識之前，看見他刺進周時禛胸口的長劍。
我也並沒有多少意外。
「嗯，我知道。」
我點頭。
本以為他要問我，周家兄弟越獄為什麼會挾持我？
可解釋的話都準備到嘴邊了。
卻聽他輕聲道：「周時期也S了。
「他被捉拿下獄，大理寺在他身上搜到逃去北瀾的路線圖。
「本來他矢口否認。
「但太子妃去了一趟大牢，不知同他說了什麼，第二日他便承認了所有罪行，並割喉自盡，隻給你留了一封書信。」
他從懷中掏出書信朝我遞來。
眉頭微微皺起。
不知是希望我接，還是希望我開口讓他拿開。
半晌。
忽然問：「綁你一個人，密室中的繩子卻有兩根……
「殿下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23
有什麼想說的？
我想說，就這麼讓周時期S，也太便宜他了。
就該讓他被判斬首，然後被我換出來，日日喂毒。
也嘗嘗我上一世纏綿病榻的滋味。
還想說：「沒錯，被挾持、受重傷，在周時期袖子裡塞路線圖，一切都是我設計。
「報仇有千萬種方式，但我就想盡快，一刻都不想等。
「你瞧見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但幾次張口。
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隻掙扎著，讓他扶我坐起。
然後伸手。
「信拿來，我看看。」
信裡，其實該說的不該說的，周時期都寫了。
他說，上一世他眼盲心瞎，直到S才悔悟愛我入骨。
問他害我一次, 也還我一命，我有沒有解氣？
他還說, 已經從蘇錦瑤那兒得知了這個世界是一本書。
我和他注定是生生世世的緣分。
此番自盡並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開始？
我感覺有些好笑。
就算他再次重生，我也不認為自己和他會有什麼開始？
畢竟，他真實的性子, 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看看吧，這封信或許能替你解惑。」
將信紙遞給江聞舟。
我忍不住感嘆。
周時期兩輩子加起來，總算做了一件好事。
省得我費勁解釋。
但江聞舟卻沒接。
而是突然咬牙，大步一跨翻上床, 雙手撐在我身側。
就這麼將我困在他的臂彎和床榻之間。
「虞向晚, 你真沒良心！
「你以為我想聽什麼？聽你為什麼要設計周家兄弟？聽你和周時期之間有什麼淵源？
「我若想知道這些, 就不會幫你處理那根繩子！」
剛醒不久，我的腦子不大靈活。
有些懵。
本想直截了當, 問他：「到底想聽什麼？」
卻見他已經自顧自答了。
「我想聽的，是你說下次再做類似危險的決定之前會同我商量。
「想聽你說日後做事一定會三思, 一定會顧及自己的性命，你明不明白？」
他咬牙切齒，一拳砸在我耳邊。
「咔嗒」一聲。
床欄應聲而裂。
我毫不懷疑，若我沒有身受重傷, 這一拳砸的不是床欄，而是我。
可明明該怕的人是我。
先紅了眼眶的人卻是五大三粗的江聞舟。
認識那麼多年,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
他像是要哭了一般。
眼底似有晶瑩微閃。
可不待看清, 他已經將頭埋在我的脖頸。
「你不知道, 你渾身是血倒在我懷裡的那一刻, 我都快瘋了。
「你也不知道，我打小就喜歡你，想娶你為妻，卻不能對你剖白心意，因為我很清楚你喜歡的是周時期那狗東西。
「虞向晚，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每次都清醒地撩撥我, 卻半點不想負責。
「你沒有心……」
脖頸處的呼吸滾燙湿潤。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令我胸口一陣瑟然。
心念微動。
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鬧脾氣。
「好, 下次我一定什麼都同你商量。
「你放心, 除了你我往後不會再看別的男人。」
我抬手, 拍拍他的背。
「乖。」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明顯感覺他猛地一僵。
下一刻, 他起身。
看向我的表情, 竟比方才還兇狠。
「虞向晚！你就是個榆木腦袋！」
江聞舟走了。
被氣走的。
離開前，咬牙切齒地從腰間什麼東西塞進我手裡。
低頭一看。
才發現是上一世, 我送給周時期, 被他隨意賜給小廝，又於不久後，被人匿名送來我手上的那枚同心玉。
原來。
這玉一直在他手上嗎？
說不清此刻心裡是什麼滋味。
有些酸，也有些痒。
聽著門外，江聞舟侍女準備吃食和藥的聲音。
這一刻，又感覺活了兩輩子, 從未如此踏實。
罷了。
下次見面，再好好哄哄吧。
左右是自己的男人。
哄一哄，感覺好像也不賴……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