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重活一世,我隻想護著自己在乎的人,在這亂世獨善其身罷了。
若姨娘實在不願,我自己走便是!
姨娘隻好安撫我:「皎皎別急,我去跟夫人好好說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這些事我已然打聽清楚,姨娘說的那位五品官,是鄭家出五服的旁支,捐了不知道多少銀子換了個官身,竟也做了下來。
年齡比父親沒小幾歲,S了兩任妻子,府中妾室通房一大堆,不少都是被他強搶進府的清白女子。
我拂袖而去:「我就是S也不會嫁給這種人!」
但鄭嫣然顯然被明沛想的換親一事刺激到了,她決不允許我得了這樁和陸照的婚約。
還沒過幾日,就聽到明沛允了我和這位鄭大人的婚事。
三日後就要嫁過去做續弦。
我看著手裡的藥丸,下定決心。
這是從黑市買來的藥,吃完以後就會渾身發疹子,奄奄一息,但養上一兩個月便會好轉。
吃了後就可以順勢去莊子上,再尋機會離開。
我正準備吞下藥,就聽到小蝶敲門:
「小姐,姨娘有事兒要找你,你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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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殷勤地替我斟上茶:「皎皎啊,阿娘打聽了,那位鄭老爺除了年紀大些,其餘都不錯!
「父母都沒了,你過去也不用伺候公婆。雖說後院人多些,但你是正室,那些賤蹄子左右越不過你去。」
茶杯燙手,我隻覺得心底發冷。
都這般了,姨娘竟然還要我嫁。
我飲下茶水,就準備離開:「姨娘若是隻想說這些,那我回去了。」
「等下!」看我喝下茶水,姨娘眼眸一亮,「阿娘都是為你好。等你嫁過去了,就是官太太,早日生下嫡子,未來就有盼頭了。」
「我……」我突然感覺手腳發軟,眼前也開始發昏,「姨娘你做了什麼!」
「阿娘知道你從小性子強,夫人找我說過了,我覺得說得沒錯。女人這一輩子不就是要嫁個好人家……」她絮絮叨叨地念著,我渾身力氣更泄。
「鄭五爺把銀子都給阿娘啦,阿娘給你攢著,等你們成了好事,你就知道阿娘說的是對的了。
「皎皎,阿娘不會害你……」
我再也支撐不住,陷入昏迷中。
藥物的影響讓我昏迷中也安定不下。
夢中的瓊花宴還沒結束,明朝華身邊的小丫鬟來找我,說姐姐有事叮囑。
我跟著她走到松風院,還沒做什麼就被喻楚扯了進去,男人的手如鐵索一般狠狠扣著我的手腕,我掙扎喊著,沒過一會兒就來了人。
隻是來的人就在那裡旁觀,小聲的議論讓我渾身顫抖。
明朝華帶著哭腔對旁人說:「明月是我妹妹,縱然是她做了這樣的事,我也會原諒她。」
喻楚從藥性裡反應過來,狠狠把我踹到一旁,斥責我蛇蠍心腸設下圈套。
沒人聽我解釋。
沒人站在我這一邊。
甚至我要被當作協商之下的棋子隨意送進東宮的時候,姨娘也隻會拉著我的手,塞了一包媚藥。
用黏膩又惡心的語調對我說:
「皎皎,聽阿娘的。
「男人就吃這一套,你多忍著些,女子在這世上不就是這樣。」
不是的!
忍耐隻會被人當作羊羔,會被人踐踏、利用、像玩物般丟棄。
正如那時在城樓上,喻楚將我吊起來時,我隻恨自己手邊沒有一把匕首,在自己S前嘗嘗他的血是不是冷的。
好恨啊。
明明重來一次了,我為什麼還是逃不出這座牢籠?
恨意像火一樣燒起來,我皺著眉從夢魘裡掙扎,不知道掙扎了多久,我猛然睜開眼。
正有人推開房門,哼著旖旎低俗的小曲兒進來:
「五爺我,今夜做新郎~」
我按下镯子上的機栝,一寸多長的細刃悄無聲息彈了出來。
若是逃不出去,這一次,我總要拉個人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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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五爺靠近時,我聞到了濃重的酒氣。
於是心下稍松,一個醉醺醺的男人,總比清醒的要好對付。
我閉著眼,維持著和緩的呼吸聲。
三步,兩步。
男人停了下來,開始脫衣服。
哼哧的喘息聲像豬猡一樣惡心。
我掌心已經沁出汗,心跳卻愈發平穩。
細刃不長,我必須找準位置。
沒一會兒,男人就摸索上床榻,那雙手先後從我的腰肢向上撫,落在我臉頰上。
然後他俯下身,準備親上來時,我驀然睜開眼。
就是這裡!
我惡狠狠地將細刃捅進他的脖子,血瞬間噴湧出來,沉甸甸的身體壓在我身上,他的嗓子間傳來模糊的呼嚕聲。
原來這樣惡心的人,血也是熱的。
血噴濺在我的身上,讓我幾乎睜不開眼。
突然門外傳來細微的動靜,我立刻警覺起來:「誰?!」
S了鄭五爺,我也知道我一個人逃不出這府邸,但我也不想束手就擒。
有人悄無聲息地推開門進來,我握緊镯刃,對準黑影:「不許過來!」
來人皺著眉,低聲說:「你S了他?」
明明沒聽過幾回,我卻瞬間認出這個聲音。
是陸照。
他怎麼會穿著夜行服出現在這裡?
腦海中瞬息轉變,我不想S,我想活。
「是。」我顫抖著放下镯刃,挺直脊背,坐在血泊中看他,「我知道是你,陸照。」
陸照的聲音透著驚訝:「竟認出我了。」
「先別動!」
影子靠近的動作一停,黑暗中他的輪廓逐漸映在我眼中。
無數思緒像凜冽的風卷過頭腦,昌和二十四年城破時的雪似乎在此刻落下。
我輕輕開口:
「陸將軍,做個交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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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照忍不住笑了聲:「明二小姐這時候要和我做什麼交易?」
「陸將軍不如先聽聽我的籌碼。」
我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心跳也跟著緩下來:「陸家軍上月在衢山西脈挖到了鐵礦,你們壓下此事還未稟報朝廷。
「覃熙的鹽運指揮使是你的人。
「陸老將軍在衢山有一支兵,不在朝廷編制內,你們稱為……射日軍!」
我的聲音輕柔,卻說出此時此刻本不應該被一個閨閣女子所知道的秘密。
陸照緩緩靠近:「你如何知道這等機密?」
他的S意越發濃重,我卻更冷靜:
「我知道很多秘密。我也知道許多……未來之事!
「我所求不多,隻想在這世道求一安穩容身之地,不被他人利用和傷害。我也要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得到他們應得的報應!」
我面前的,是上一世的反賊之首陸照。
我曾在他面前被吊在城樓上威脅,他絲毫不在意,可我隻能與他交易。
我不確定他是否會守諾,又或者他那被人傳唱的好名聲其實隻是偽裝。
但在這世間,各人都有各人的道理,而陸照未來會是勝者,這是我的道理。
陸照沒有說話,紗窗映出的月影緩緩東移,露出他如玉的下巴。
「如果你想看看我的籌碼,可待七日後。七日後江南錦州突發水患,陛下會派你去。但如果你不信……」
我陡然伸手,扯著他的衣領拉過來,過近的距離讓呼吸都開始糾纏。
我將他的手放在我的脖頸上,讓他粗糙的掌心感受我的脈搏。
我靠近他耳邊:「那你現在就可以S了我。」
我終於徹底明白。
這世道,想活,想堂堂正正地活,隻保全自己是不夠的。
要拼、要S、要奪,要賭上命。
我不想躲了,如果陸照不S我,那我就與他共謀天下。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聽到陸照輕輕開口,似笑似嘆:
「那就讓我看看……明二小姐是否真如神仙一般,能算世事。」
活下來了。
我渾身力氣一瞬間全部消失,強撐的藥性卷上來,一個溫熱的懷抱接住了我,我幾乎一下就陷入昏睡。
睡著之前,隻聽到陸照輕輕嘖了一聲:
「說這麼多話也不換個地方,坐在血裡也不嫌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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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耳邊的聲音逐漸變大,我仔細去辨認:
「……郎君當真沒有騙我?這小娘子被您抱回來時渾身是血,您當真不是從誰家搶來的?」
在迷迷糊糊中,我睜開眼,透過青色的紗幔,我看到的是陸照的背影。
他身著玄衣,負手立在窗前,忍不住伸手揉著眉角,無奈道:「梅姨當我是這等小人?」
那中年女子忍不住笑:「還不是郎君從未親近過哪家小姐,您把人抱回來,我隻覺稀奇……醒了!」
思緒緩緩回籠,我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了幹淨,隻剩下沒洗的發絲間仍沁著血氣。
紗幔被撩開,眼前人的身影清晰起來。
面容柔和的女子扶起我:「小姐莫怕,先喝些水吧。」
我順著她的力道喝下水,幹渴的嗓子稍好,我看向陸照:「陸將軍。」
陸照示意梅姨先離開。
「二小姐清醒了的話,不如先來講講昨夜的事。」陸照也不坐,就這樣站在床畔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握著暖烘烘的茶杯,仔細斟酌著開口:「昨夜我說的句句屬實,想同將軍合作也是懷著赤誠之心。
「將軍既然沒有S我,想來是願意看看我的籌碼是否值這個價。」我抬眸一笑,「那便等七日後再細談。」
陸照仔細盯著我,唇角微勾:「好。那二小姐需要我做什麼?」
我無聲松了口氣:
「首先,昨日鄭五爺之事,我需你替我善後。至於將我送去鄭府之人……我自行處理。」
我捏緊茶杯,緩了緩神,繼續說:「其次,我需借用將軍的名頭,在我離開明府前,還請將軍假裝傾心於我,讓明夫人投鼠忌器,不敢再對我下手!」
陸照饒有興趣地聽著,手邊捏著一根不知何處來的令符,隨手把玩:「允了。還有呢?」
「最後,我會盡我所能,為將軍提供我所知道的信息,以助將軍大業。隻望將軍在成事之後,斬首太子。」
他手中翻飛的小令停下,陸照抬眼間清冷的目光讓我心底一凜:「太子?他得罪你了?」
我無法解釋,隻回看他:「將軍隻需說同意與否。」
陸照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良久,氣氛逐漸凝滯,在我以為他會斷然拒絕的時候,他驀然一笑,將手中小令丟給我:
「鄭五的屍體已經處理了。今日我送你回府,便向明大人求親。
「你拿著此令,遇到什麼事隨時來找我。我若不在,見此令如見我本人,會有人幫你。」
他說的話讓我逐漸訝異起來,沒想到他願意做到這種程度,但最後最重要的事,他未曾表態。
陸照看著我,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皺著個眉,看著比梅姨還老成。
「最後這事兒我暫時不能允你。梅姨應該燒好水了,你歇息一下,收拾好了我送你回去。」
他轉身就要走,我下意識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為什麼不允?我不需要你現在就……嘶。」
這位名揚京都的少年將軍伸手彈了我一個腦瓜崩,我捂住腦門,一下子忘記自己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