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謝延娶平妻那日,我帶球跑了。


 


我要他失去妻子與孩子,追悔莫及。


 


可後來,我遭遇山匪慘S。


 


謝延看著我的屍身,沒有流一滴眼淚,隻感慨了一句:


 


「這樣也好,她既然S了,就無需下堂了。」


 


頭七未過,家中便再無我的痕跡。


 


平妻變正妻,謝延與心上人終成眷屬,一世美滿。


 


再睜眼。


 


我回到初嫁謝延之時。


 


1


 


我思緒回攏時,渾身酸痛。


 


木已成舟。


 


數月前,我嫁給了謝延。


 


此刻,我依偎在他懷中,肌膚緊貼。


 


我顫抖著抬眼,瞧見謝延那張俊美無儔的臉。


 


他察覺到我的視線,眼神溫柔,仿佛在看什麼珍寶。


 


「少……韶寧,可是弄疼你了?」


 


前世的我,絲毫沒有察覺他語氣裡的停頓。


 


他想喚的根本就不是我,賀韶寧。


 


而是嫁入七王府的沈家嫡女,沈少茗。


 


也是他落魄時,給了他一盒糕點的白月光。


 


我與她,一雙杏眸相似。


 


身段更像。


 


所以,他總是將我的身子背過去。


 


或是,捂住我的下半張臉,堵住我的口鼻。


 


我以為他太過投入,沒有發現我的不適。


 


眼下。


 


最重要的,是喝避子湯。


 


謝延要的次數一直很多。


 


前世,我後來渾渾噩噩,並不知道孩子具體哪一日來的。


 


這藥當然不能在謝延眼皮子底下吃。


 


但我不著急,因為——


 


不多時。


 


外頭傳來謝延婆子的聲音:「老爺,沈大人說有要事找您商量,要您快快去!」


 


話音剛落,謝延就將懷裡的我推開,翻身下了床。


 


什麼沈大人。


 


分明是沈姑娘。


 


這是謝延定下的暗號。


 


謝延穿戴整齊,才想起了我。


 


「韶寧,我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


 


我涼涼道:「你每次被沈大人喊去,總要弄到第二日才回來,這沈大人官威倒是大。」


 


甚至有次,我與謝延同乘。


 


他得了沈大人召喚,毫不猶豫調轉了車頭,將來了癸水的我放在半途。


 


謝延眼神閃爍了一瞬,眨眼便鎮定了下來。


 


他有些不悅道:「公務要事,耽擱不得,韶寧你識大體些。」


 


我啞然失笑,不再出聲。


 


謝延匆匆走後,我喚來雲翠。


 


雲翠是我從人菜館買下的。


 


她聽到我要避子湯後,十分震驚。


 


畢竟,我與謝延有近十年感情。


 


他魚躍龍門,風光入仕,卻堅定地娶了我這個平民女子。


 


人人贊頌謝延是重情重義之人。


 


但她沒有多問,很快就給我端來了一碗藥。


 


「夫人放心,我親自煎的,沒人瞧見。」


 


我捏著鼻子一飲而盡。


 


這輩子。


 


我斷不能再懷謝延的孩子了。


 


避子藥傷身。


 


除了今夜,我不想再喝。


 


2


 


我與謝延相識於我十五歲那年。


 


我替後娘和弟弟洗衣回來的路上,看到了蜷縮在角落被乞丐欺負的男孩。


 


那便是十三歲的謝延。


 


我喊了聲「官差來了」,嚇走了乞丐。


 


謝延呼吸微弱,身上是凝結的血塊。


 


我給他用荷葉盛了清水,給他留了個已冷掉的饅頭。


 


我沒那麼多善心,也沒多大本事,做到這個地步已是我的極限了。


 


可當我離開之時,謝延S命抓住了我的腳踝。


 


他祈求地看著我,求我救救他。


 


他黑漆漆的眼瞳望著我,就像很久之前被後娘打S的那隻小狗。


 


在父親冷眼旁觀下,弟弟的歡笑聲中,它嗚咽著望著我這個無能的主人,最後咽了氣。


 


「姐姐,救救我。」


 


「來日,我定會報答你的……」


 


沉默半晌。


 


就在謝延眼中的光即將熄滅時,我點了頭:


 


「好。」


 


為了救他,我花光了娘親留下的所有銀錢。


 


甚至,當了她留下的玉佩。


 


還不夠,我便偷摸著去妓館跑堂,去繡坊打下手。


 


幸好,醫館的陳大夫是個好人,給我免去了大半費用。


 


我手上的傷口沒有好過,不曾睡過一個好覺。


 


謝延紅了眼眶,說:


 


「姐姐,你待我如此好,叫我該怎麼辦?」


 


他抓著我的手,掉了眼淚。


 


後來,他就沒再叫過我「姐姐」。


 


就這樣,第二年春,謝延終於養好了身子。


 


他時常帶著東西來找我。


 


有時是一個燒餅,有時是一束野花。


 


我說:「用不著這些,我也沒什麼可以給你的了。」


 


他搖了搖頭,鄭重道:「這是我想要給你的,你笑一笑,我就覺得沒有白來。」


 


他眼眸閃動,其中光芒,我有些看不懂。


 


我救他,一來是不忍心,二來是想為自己找個家人。


 


我對謝延並無男女之情。


 


直到。


 


後娘將我嫁給村裡五旬的鳏夫,換取十兩銀子,給弟弟娶妻。


 


我被綁著拜了天地,送進洞房。


 


那鳏夫豁著一口黃牙,來解我的衣衫。


 


我SS瞪著他,拼命掙扎,手腕被麻繩磨出了血。


 


也就在這時,謝延來了。


 


他一腳踹開趴在我身上的男人,將我扛在了肩上。


 


村裡的夜漆黑漆黑,狗叫聲不止。


 


火把映紅了半邊天,卻依舊不見曙光。


 


耳邊風聲呼嘯,謝延跌跌撞撞,卻不曾停下。


 


他說:「韶寧,別怕,我就是S,也不會讓你嫁給他的。」


 


那一刻,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天邊的太陽好像要升起來了。


 


我想,也就是在那時,我真正歡喜上了謝延。


 


我們一路逃命,相依相偎。


 


後來,我與謝延逃到京城。


 


京城。


 


最繁華的地方。


 


這地兒是謝延選的。


 


生活開支成本高昂。


 


我白日在繡坊幹活,晚上去妓館跑堂,供謝延讀書。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他是懷著怎樣一種心情來的這裡。


 


他醉酒後,對著沈少茗的畫像道:


 


「我知自己配不上你。」


 


「我隻配娶賀韶寧這樣的村婦。」


 


「我隻要看著你,守著你,你幸福便好。」


 


娘親,你說,人——


 


怎能這般痴情,多情,又薄情?


 


前世,我深陷其中,想不通所有。


 


我不信,沈少茗隨手扔下的一盒華美甜膩的糕點,能抵過我所有的付出。


 


我想要問清楚。


 


可第二日,謝延就出了公差,而我亦被診斷出身孕。


 


三月後,謝延歸來。


 


我在門口等他,卻見他小心翼翼從馬車上扶下一個女子。


 


正是被七王府休棄的沈少茗。


 


他對我說,沈父貪腐被滿門抄斬,沈少茗雖逃過一劫,但也被七王爺拋棄送去寺廟,他為她改頭換面偽造身份,接回家中。


 


此舉,是為了報答當年的恩情。


 


我不是傻子。


 


我同謝延哭過鬧過,甚至在宴席上撒潑。


 


人人都說,謝大人娶了個瘋婆子,上不得臺面。


 


可我隻想要個明白。


 


既然已不愛,為何不說清楚?


 


最後,謝延給了我答案。


 


他想盡辦法,將沈少茗記在無子女的國公夫人名下,又用功績求了一道平妻旨意。


 


他風風光光娶平妻那日。


 


也是我離開之時。


 


滿城稱頌謝延用情至深。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恭賀這對愛侶。


 


而我,卻遭遇了山匪。


 


S前受盡折辱,S狀慘不忍睹。


 


腹中孩子被剖出來,喂給了野狗,隻留下一個空空蕩蕩、像破布袋子一樣的肚皮。


 


官府將我的屍身送回謝家。


 


謝延看見後,連忙遮住了沈少茗的眼睛,生怕她被嚇到。


 


前世,我真的太蠢了。


 


負氣離開,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安危,滿心想著讓謝延後悔。


 


我穿著錦衣,帶著金釵,挺著個肚子,沒有帶夠銀子,也沒有走官道。


 


甚至,我在S前還想——


 


謝延若是知道我S了,會不會後悔到吐血?


 


3


 


現在想來,這樣的想法當真可笑。


 


你活著時,他尚且不愛你,S了又如何?


 


況且,他的愛,真的值得你用S亡來換取嗎?


 


他的愛有這麼珍貴嗎?


 


當然沒有。


 


他的愛,廉價又讓人作嘔。


 


這輩子。


 


我不會再這麼蠢了。


 


我會離開謝延。


 


但我要風風光光地走。


 


我要為自己規劃好未來。


 


天還沒亮,謝延黑著臉回來了,周身散發著寒氣。


 


雲翠連夜打探到了消息。


 


原來,七王爺去找了沈少茗。


 


沈少茗將他迎進了門。


 


謝延趕到時,就在外頭,目睹了一切。


 


也就是今日,謝延會喝得爛醉如泥,酒後吐真言。


 


他讓人搬來了許多酒,一杯杯灌進肚子裡。


 


前世的我,擔憂他的身體。


 


我在旁阻攔,還煮了解酒湯,甚至把他的酒換成了水。


 


可他喝得滿眼通紅,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又哭又笑。


 


「為何是你,為何我謝延隻配娶你!」


 


他說,他願意隻遠遠守著沈少茗,做她永遠的後盾。


 


他說完這話,就將呆愣住的我推倒在地。


 


我摔在一地碎裂的酒瓶上。


 


手掌、大腿皆是鑽心的疼。


 


可這些都比不上心口的疼。


 


所以。


 


這一次。


 


我不僅沒有再勸阻,還讓雲翠多買了些烈酒回來。


 


謝延的婆子忍不住責怪道:「夫人,你怎麼不攔著些老爺!」


 


這婆子忠心得很。


 


卻隻是對謝延,不是對我。


 


謝延無父無母,她把自己代入了母親的角色,好幾次都對我挑剔或是不敬。


 


我淡淡道:「謝延心裡鬱結,抒發出來才好。」


 


「你放心,解酒湯我已經煮好了。」


 


但,給不給他喝是另一回事。


 


我讓雲翠將下人都趕走,美其名曰給謝延留足空間和隱私。


 


趁著謝延喝醉,我對著他的臉,左右開弓。


 


方才疏解了些心中怨氣。


 


翌日。


 


謝延錯過了上朝。


 


他清醒後,第一時間便是要怪我。


 


可我偏偏不在家。


 


謝延看著婆子端來醒酒湯,有些怔愣。


 


畢竟,在他的記憶裡,我總是陪在他身邊,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4


 


國公夫人曾有一女兒早亡。


 


前世謝延不知如何做到的,讓她將沈少茗認作孫女。


 


這輩子,我不會再讓他得償所願。


 


我記得前世,國公夫人對一雙面觀音刺繡愛不釋手。


 


我先下手為強,投其所好,連夜繡了出來。


 


因時間較緊,我繡得並不完美。


 


我壓下心裡的緊張,叩響了國公府的大門。


 


一個時辰後。


 


我走出國公府時,腳步似踩在雲端。


 


竟如此順利。


 


我讓雲翠擰了我一把,確認不是在做夢。


 


剛才,我呈上雙面觀音刺繡。


 


國公夫人盯著我的臉看了許久,然後就讓人把刺繡收了起來,應了我的請求。


 


也許,是禮物合她心意。


 


也許,是她本來就善。


 


也許,是我的請求對她來說,微不足道。


 


她答應我,送了我一間小小的繡坊。


 


後來數日,我都撲在這間繡坊上。


 


我若要離開謝延,自然得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謝延沒有像前世一樣,馬上去出差。


 


看來,前世他離開那幾個月,多半是為了躲我。


 


他冷眼看著我痛苦,懶得搭理我罷了。


 


白日,謝延上朝,我去繡坊。


 


晚上,謝延歸家,我謊稱身體不適,拒絕同房。


 


謝延被拒絕的次數多了,十分不悅。


 


再加上,他每次來尋我,剛過不久,就會被「沈大人」喊走。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來了。


 


甚至,好幾個晚上都不曾回來。


 


自是住去了沈少茗那裡。


 


見我離下堂不遠了,婆子看我的眼神越來越輕蔑挑剔。


 


我毫不在意。


 


過了幾天。


 


謝延終於要出差離開。


 


我撐著「病體」,在謝家門口與他道別。


 


謝延讓我準備了許多行禮。


 


他道,他此行勞累,需要帶上庫房裡的所有值錢的食材、補品。


 


一箱箱我不舍得吃的血燕,被搬上了馬車。


 


馬車簾子被一隻玉手輕輕撥動。


 


我心裡如明鏡一般。


 


謝延順著我的目光瞧過去,也看到了這一幕。


 


他面色一變,正要說什麼,卻聽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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