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我和清冷仙尊成婚多年。
他既不同我雙修,也不跟我解契。
整日跟合歡宗妖女摻合在一起,甚至一次又一次舍身救她。
我發了瘋。
趁他受傷虛弱之時,給他下了烈藥,將他囚於暗室,肆意玩弄。
後來,仙尊被妖女救贖。
而我,和整個宗門一起葬送在火場裡,化為飛灰。
再睜眼,我爹正對我說:
「那你們的結契大典,就定在三月後?」
我把頭搖成撥浪鼓:
「其實,我根本不喜歡人類,我一直仰慕我們無妄宗的守護山神。」
「寧願此生不嫁,也要守在他身邊!」
話音剛落。
後山傳來一道羞澀的聲音;
「吾……亦心悅你。」
我懵了。
人樹戀該怎麼談?
急,在線等。
01
仙山巔,神樹下,我愁得滿地轉圈。
我從小就愛看各種小畫本,上輩子臨S前還玩得挺花的,也算是見多識廣。
可人樹戀……
好像還是難度略高了點。
我拍了拍發暈的腦門,把心一橫。
遇事不決打直球!
直接邁步上前,雙手抱住樹幹,啪嘰一口親在樹皮上;
「夫君,我好開心呀,我做夢都沒想到,我們居然真的在一起啦!」
在我嘴唇落下的那一刻,粗壯的樹幹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連帶著我腳下的地面都震顫許久。
護宗大陣歘一下彈出來。
宗門至寶戊方鍾嗖嗖嗖竄到我面前,叮叮當當響得像鬧鈴一樣。
整個宗門瞬間全亂了套。
我爹拿著蒲扇,二師兄拎著丹爐,三師兄和四師兄牽著小師妹跑的時候還不忘幫她裹好衣服,其他弟子哆哆嗦嗦手握長劍。
漫山遍野都是驚惶亂跑的人。
也怨不得他們害怕。
這個仙器祖宗自從被祖師爺請到無妄宗就從來沒響過。
前世,戊方鍾作為鎮宗之寶,隻響過四聲。
一聲,我和仙尊趙西決結契。
三聲,仙尊趙西決「隕落」。
傳說中,戊方鍾隻有在修仙界危難之時才會震鳴示警。
可誰能想到,這個前世沉默了數百年的戊方鍾其實是個碎嘴子。
它鬧得全宗上下人心惶惶,居然隻是在嘲笑我新鮮出爐的道侶:
「哈哈哈哈哈,S木頭,你完啦,你墜入愛河啦。」
「你當初還有臉嘲笑我隻會玩暗戀,你再看看你自己,不就是被人親一下嘛,激動得原身都差點從土裡蹦出來了。」
「你看你看,露根啦,老弟。」
戊方鍾飛舞在半空中,在我面前樂得叮當亂響。
「小姑娘,這爛木頭好哄得很,就算你靠在他身上看書,他都能幸福到滿地掉葉子。」
「我偷偷告訴你,他這裡最……」
嗖!
一根樹枝探出來,把戊方鍾纏成個結結實實的球,塞回到樹冠裡。
我張口結舌地看著樹冠晃了好一會。
不是,然後呢?
哪裡?
倒是把話說完啊。
不知從哪傳出一道帶著羞澀的青叔音:
「莫要聽他胡扯。吾,隻是為你解圍而已。」
這聲音……
太有磁性了!
我哇一聲,抱著樹幹,臉貼在剛剛有些溫熱的位置上:
「夫君,你的聲音好好聽啊!」
臉頰下方那塊樹皮現在更熱了。
下一秒,片片綠葉打著旋飄落,像一片綠幕一樣圍繞在我身邊,慢慢隱沒進我身體裡。
「吾,贈你幾道護身靈力。」
「你莫要再……如此孟浪了。」
護身靈力?
我愣了。
就是前世救了莫梵音三次狗命,一片葉子抵掉一次致命傷的那種嗎?
那剛剛那一大片,是多少條命啊?
樹大人可真是善良又大方。
為我解圍,還贈予我這麼大的恩惠。
我居然為了躲避結契拉他下水,還在這輕薄樹大人。
真該S啊。
我趕緊松開抱著樹的手,退後一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抱歉樹大人,我明白您的苦心了。」
「以後,我會把您當親爹一樣尊敬,我爹在我這什麼待遇,您在我這就什麼待遇!」
「吾不是這個意思。」
樹大人有些急切:
「吾並沒有後悔答應與你結契,吾隻是說,盡量,不要摸那個位置,那裡比較……那裡是……」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後退兩步端詳了一下這顆巨大無比的樹。
如果說樹幹是身軀的話,那按照大概比例,我剛剛正在摸的位置難道是……
一股熱血直衝我腦門。
02
我和樹大人雙雙沉默許久,尷尬到腳趾扣地。
偏偏這個時候,大師兄趙西決提著劍跑過來了。
身後還跟著那個來自合歡宗的妖女莫梵音。
趙西決一身白衣,神情淡漠,先是對樹大人施了一禮,開口道:
「師妹頑劣,叨擾樹大人了。」
接著,他轉身向我:
「丹醴,快向樹大人道歉。樹大人修道數萬年,成仙在即,要時刻準備應付天劫,哪有時間陪你胡鬧!」
我白了他一眼:
「關你屁事。」
趙西決瞪大了眼睛:
「你怎可如此粗鄙?」
我換了個方向翻白眼:
「呵,幹卿屁事。」
看見他這張臉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前世,我要跟他解契,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也隻是神色冷漠地回我倆字:
「休想。」
可偏偏他還頂著我無妄宗宗主道侶的名頭,和莫梵音及她那十六個道侶一起外出遊歷,招搖過市。
實在是惡心人。
大惡心身後還跟著個小惡心。
莫梵音提著裙擺走過來,挽住趙西決的手,溫婉笑道:
「丹醴師姐,我和西決師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雖然修多情道,卻從沒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情。」
「雖說那天他與我赤身相對,但也隻是因為我中了師門的魅毒,無奈之策而已。」
她說著說著,突然捂住嘴:
「哎呀,西決師兄,我是不是說漏嘴了。」
莫梵音眨眨眼,仰頭看趙西決:
「這事,西決師兄不會還瞞著丹醴師姐吧?你們道侶之間,可一定要坦誠啊,不然可是會產生誤會的。」
我帶著鄙夷的眼神,打量著趙西決。
他並沒有慌亂也沒有愧疚,依然是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
「丹醴,我和莫道友的關系與你不同。我所做的一切,隻為保住莫道友的命,對她並無半分男女私情,你無需介懷。」
我看著莫梵音陰沉的臉,點點頭:
「哦。關我屁事。」
趙西決微微蹙眉:
「你還在生氣?你不信我?」
莫梵音輕笑一聲,拉住趙西決的手晃了晃。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根樹枝嗖地伸過來,把莫梵音的下巴捆得嚴嚴實實,隻能發出微弱的嗚嗚聲。
樹大人惜字如金:
「口氣燻人似毒煙。」
他這是在說莫梵音口臭。
我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莫梵音這張嘴向來最會煽風點火,顛倒黑白。
現在。
她這算是直接被樹大人打斷施法了吧?
不過趙西決對她還真是情深義重。
眼見莫梵音受困,趙西決一掃那副淡然模樣,滿臉急切地手握劍柄,上前一步。
又像是在顧慮什麼似的,深吸一口氣:
「樹大人,莫道友是我們無妄宗的貴客,她是無辜的,請不要傷害她。」
「不然,就請恕晚輩失禮了。」
一陣清風吹過。
天上鳥雀飛過。
一片落葉飄下。
無事發生。
樹大人對趙西決的威脅無動於衷,甚至還順便伸出一根枝條拂了拂我被風吹亂的發帶。
他聲音輕柔地詢問我:
「其實如果你隻是想知道他有沒有騙你,倒也不用這麼麻煩,我可以直接幫你搜魂。」
說話間,那根剛剛還很溫柔的樹枝呼嘯一聲,如利劍一樣刺向趙西決,懸在他額前半寸。
趙西決手中的劍還沒來得及出鞘,就咣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斷了。
我瞪圓了眼睛,半晌才想起來眨一眨。
風霄劍與主人劍心相連。
劍斷了,趙西決的劍心,也碎了。
趙西決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許久未動。
樹大人冷哼一聲:
「你們那開山祖師爺從我枝頭悟到了一星半點劍意,這才有了你手裡這幾式破爛椿木劍法。」
「就你這一招半式,還不及你那不成器的祖師爺,居然膽敢在吾面前拔劍?可笑。」
03
樹大人讓那兩個礙眼的人滾下山後,聲音有些悶悶的:
「你明明很好奇,為什麼不讓我搜他的魂?」
我坐在樹下,看著那兩個人像兩個球似的越滾越遠,安撫地拍拍樹幹:
「那個女子身上有古怪,我們還是躲遠一點比較好。」
我沒開玩笑。
前世,莫梵音身邊就圍繞著各種大人物,每一個都像失了智一樣的對她唯命是從。
鬼知道她是會攝魂還是會下蠱。
樹大人好像笑了一下。
一股帶著草木香氣的清風拂過,低語聲從我耳後傳出來:
「好,都聽你的。」
「我們,不理會他們。」
我們這兩個字,被他加了重音,帶著幾分曖昧的語調說了出來。
那聲音落在我耳朵裡,像羽毛輕掃,讓人痒痒的。
「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叫椿遇。」
椿遇,這名字好像前世從未聽過。
不過也難怪,前世我除了修煉,就是忙著應付那對狗男女。
莫梵音一向驕縱,看上誰就推倒誰,看上什麼珍寶就上手去搶。
她生平唯一受過的委屈,就是對趙西決愛而不得。
趙西決嘴上說他已有道侶,不會和別的女人苟合。
卻一次次舍命救她,為她衝鋒陷陣。
莫梵音也就越陷越深。
她越是得不到趙西決,就越恨我,想盡一切辦法也要除去我。
我是真冤種啊。
那趙西決連個衣袖都不讓我碰,我在他面前的地位還不如莫梵音呢。
想到這,我突然反應過來。
趙西決這個狗東西早就對莫梵音動心了。
他隻是怕被世人指責,也怕莫梵音太容易得到,就不珍惜。
我呸!
他們倆自己拉扯去吧。
我這工具人不跟他們玩啦。
04
和椿遇在一起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有道侶的生活可以這麼幸福。
我喊的每一聲椿遇,都會立刻得到他的回應。
像是時刻都在等著我叫他的名字。
椿遇的枝條很柔軟,葉子像綢緞一樣絲滑。
我倚在樹幹上,抓著枝條把玩的時候,整棵樹的葉子都會泛紅。
像是滿樹霞光。
他還特別會照顧人。
練完劍,照例接過椿遇遞來的靈果,我倚靠在他身上感慨:
「這才三個月,我都被你從築基喂到金丹了。」
「就連雷劫都是在你樹下度的,我夫君也太全面了吧。」
椿遇輕笑一聲,樹葉刷刷作響;
「應該的,道侶之間,本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