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我叫葉讓霜。


 


「你記住,以後遇見黑熊,就射它的鼻子。


 


「熊的鼻子最脆弱,哪怕不能一擊斃命,也可以給你爭取逃命的時間。」


 


小熙一臉認真地記下來:


 


「我知道了。


 


「還有,皇叔說得不對。


 


「女子並非牆內紅杏。


 


「她們也可以很厲害很厲害,不該妄下結論,管中窺豹!」


 


身邊的獵豹一歪頭:「嗷?」


 


我被逗笑了,這小孩正經挺討人喜歡。


 


與此同時,我心中有什麼東西突然落了地。


 


是啊,我本非牆內紅杏,何必執於情愛?


 


自從我嫁給陸崢,這三年來我努力扮演一個合格的少夫人。


 


我放下弓箭,遠離山林。


 


在四四方方的院牆內小心翼翼,生怕給陸崢丟人,也怕給侯府添麻煩。


 


這些歲月熬盡後,剩下的還是葉讓霜嗎?


 


陸崢失憶,該做的努力我都做了。


 


我無愧,所以我要放手了。


 


我忍不住露出一個釋懷的笑。


 


這時,不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小熙停下把玩我弓箭的動作,一臉興高採烈:


 


「有人來找我了!


 


「葉姐姐,我給你介紹我皇叔。


 


「都是他教我的,你可以揍他……咦?葉姐姐?」


 


他話音未落,我已經足尖一點,身在一丈之外了。


 


我本就不願意見這些高門貴族,既然決意與陸崢和離,就更沒必要見了。


 


遠遠的,小熙一臉焦急:


 


「葉姐姐,你的弓箭還在我這兒!」


 


我衝他擺擺手,笑得眉眼彎彎:


 


「送你了,我自己做的,比旁的準頭高些。


 


「還有……謝謝你。」


 


8


 


我本打算回去便稟告公婆,求一紙放妻書。


 


誰知這天晚上,陸崢突然來到了我的帳外。


 


獵豹很不客氣地衝他呲牙,攔著不讓他進去。


 


陸崢隻得在門外喊我:


 


「霜霜。」


 


我走出來無奈地看他:


 


「你既然不記得我,就不要叫得這麼親密。」


 


陸崢忍不住抬腳走了幾步,離我更近些:


 


「我隻是覺得……好像就該這麼叫你。


 


「很熟悉,很……」


 


具體很什麼,咱也不知道。


 


獵豹鑽到我和陸崢中間。


 


毛茸茸的屁股用力一拱,很是囂張地將他推開了。


 


然後還很傲慢地一揚脖子,斜睨著陸崢。


 


我哭笑不得,這獵豹倒是很通人性,還有點記仇。


 


陸崢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聲尖利的女聲打斷。


 


「好啊!葉讓霜你要不要臉?


 


「大半夜勾引崢哥,不知廉恥!」


 


是柳如月。


 


我好笑地看著她:


 


「首先,是他自己來找我的。


 


「其次,至少現在,我還是他的妻。


 


「最後,上次沒揍你,你是心裡有點痒痒嗎?」


 


柳如月不依不饒,陸崢卻出人意料地開口了:


 


「是我來找她的,想問她些過去的事情。」


 


柳如月有些慌了:


 


「崢哥,你想知道什麼問我就行了。


 


「咱們從小青梅竹馬,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


 


陸崢正想開口,卻突然痛苦地捂住頭。


 


我下意識想扶他,柳如月卻搶先一步:


 


「崢哥,我帶你回去。」


 


我的腳步硬生生頓住了,眼睜睜看著兩人依偎著離去。


 


在陸崢看不到的角度,柳如月對我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沒來由地,我心裡一陣狂跳,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9


 


第二天一早,我便知道了柳如月在打什麼算盤。


 


她根本沒打算讓我活著回去!


 


此時她跪在皇上面前,臉色蒼白,虛弱得搖搖欲墜:


 


「葉讓霜昨夜潛入我的帳篷,用弓箭射中了我。


 


「臣女拼S掙扎,才活了下來。


 


「求陛下做主,誅S此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有人在嘲諷,有人在擔憂,有人在看好戲。


 


而我隻看向陸崢:


 


「你信不信我?」


 


陸崢扶著站都站不穩的柳如月:


 


「你就給她道個歉吧。


 


「我總不會讓你真的失了性命。」


 


我幾乎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陸崢嘴裡說出來的。


 


就在這時,柳如月的父親——兵部尚書柳聞突然求見。


 


他跪在皇帝面前,呈上了一副弓箭,上面還帶著血肉:


 


「陛下,非我徇私,而是鐵證如山啊!


 


「月兒受此大罪,臣隻求一個公道!」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獵戶女,一手射術出類拔萃,輕功也不俗。


 


再加上最近陸崢吵著要貶妻為妾,我心懷嫉恨也很正常。


 


所以紛紛出言附和柳尚書。


 


出乎我的意料,皇上並未直接定我的罪,而是語氣溫和地問我:


 


「你可有話要講?」


 


那可太有了!


 


我挑了挑眉:


 


「不是我幹的。


 


「首先,我不用這麼粗糙爛制的弓箭。


 


「其次……」


 


柳如月氣急敗壞,一把舉起那尚帶血的羽箭:


 


「你別狡辯了……啊!救命!」


 


她話音未落,我隨手拿起一副弓箭,行雲流水般搭箭上弦。


 


羽箭瞬間破空而去,仿佛一顆流星劃破半空。


 


隨即箭尖不偏不倚,剛好射中柳如月手中那根箭。


 


那根箭被當空劈開,一分為二,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我不緊不慢將話說完:


 


「其次,我若出手,你現在斷斷不可能還在喘氣。」


 


現場一片寂靜。


 


柳如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還是柳尚書咬牙切齒:


 


「葉讓霜,那你一直形影不離的弓箭呢?


 


「為什麼突然不見了!」


 


我剛想解釋,一個帶著幾分稚氣,卻格外清亮的聲音傳來:


 


「自然是送給本皇子了。」


 


是小熙。


 


我突然後知後覺地回過神。


 


本朝國姓就是李,所以小熙其實是皇子!


 


小熙三言兩語將昨天的事講了。


 


周圍眾人神色各異,紛紛默契閉嘴,不再齊聲聲討我。


 


唯有柳尚書騎虎難下,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道:


 


「就算如此,那小女確實受傷了。


 


「在場唯有葉讓霜與她有仇。」


 


就在這時,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


 


「有仇就有嫌疑?


 


「那老柳頭你可得好好活著。


 


「別哪天被一個屁憋S了,再說本王是兇手。」


 


10


 


來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一身紫色長袍,卻絲毫不顯得俗氣,反而越發襯得他面如冠玉。


 


聽周圍人的小聲議論我才知道,這人正是本朝唯一的異性王,皇上的義弟——沈燁。


 


聽說他和柳尚書是出了名的不對付。


 


邊關連年被異族騷擾,沈燁主戰,柳尚書主和。


 


偏偏一個手握重兵,一個是三朝元老。


 


兩人一直僵持不下。


 


如果說誰更勝一籌的話。


 


那沈燁無疑以一張賤得人神共憤的嘴而取勝。


 


京中大大小小的姑娘,曾紛紛悲憤:


 


好好的王爺,怎麼就長了一張嘴呢!


 


此時沈燁絲毫不顧柳尚書已經氣得快撅過去了,自顧自補刀:


 


「呦嗬!老柳頭還活著呢?


 


「活著就得惜命,少作!


 


「你看你又生氣,氣性怎麼那麼大呢?」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沈燁看了我一眼,隨即一揮手。


 


一旁的侍衛帶上來一個丫鬟,依稀有點眼熟。


 


我正遲疑間,陸崢突然皺眉問道:


 


「如月,這不是你的貼身丫鬟蘭兒嗎?」


 


沈燁在一旁「啪啪」拍巴掌:


 


「好眼力,原來世子的瞎是一陣一陣的。」


 


陸崢……


 


在場眾人默契地閉上了嘴,紛紛後退三步。


 


沈燁輕易不出門,一旦出門,路過的狗都得被他唾沫星子砸一下。


 


皇上心很累:


 


「阿燁,少說兩句吧。


 


「這人是什麼情況?」


 


沈燁解釋這人是昨晚被他抓到的。


 


經過審問,蘭兒交代這一切都是柳如月自導自演,隻為了栽贓於我。


 


至於傳說中的傷口,更是子虛烏有。


 


皇上讓嬤嬤去驗,發現柳如月果然毫發無傷。


 


就連一臉蒼白都是用粉畫出來的。


 


柳如月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求助似的望向陸崢:


 


「我……我沒錯!


 


「我隻是想做崢哥的妻,憑什麼那獵戶女佔著正妻之位?」


 


皇上正皺眉旁觀這一場鬧劇。


 


沈燁好整以暇地補了一刀:


 


「皇兄,她把您當成鬧劇的一環。


 


「您能忍嗎?反正我不能。」


 


皇上:「?」


 


縱使知道沈燁是火上澆油,皇上也成功地被挑起了怒火:


 


「柳如月,你身為尚書之女,卻陷害旁人,其心可誅。


 


「你不是想嫁給陸崢嗎?


 


「好,朕如你願。


 


「傳旨,將柳如月許配給陸崢為妾,終生不可為正妻。」


 


柳如月聞言,發出一聲悽厲的叫聲:


 


「不!」


 


卻被嫌吵的沈燁派人堵了嘴。


 


皇上又溫和看向我:


 


「葉讓霜,你先是救了朕的皇兒,又被人冤枉,受了委屈。


 


「你可有什麼要求?朕都可以滿足你。」


 


說著,皇上意有所指地看向陸崢。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在暗示隻要我開口,我就可以一直做陸崢的正室,甚至能一輩子將柳如月踩在腳下。


 


如果是昨天,我也許會心動。


 


但此刻,我隻俯下身子:


 


「民女但求一紙放妻書。」


 


11


 


陸崢起初不願意,說這是他的家事。


 


卻被沈燁義正辭嚴地反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麼你家我家的。」


 


隨即又轉向皇上:


 


「皇兄,他仿佛在對你說『關你屁事』。」


 


皇上和陸崢都很心累。


 


最後沈燁心滿意足地創造了「放妻書監查官」一職。


 


奉命護送我返回侯府取回放妻書,順便收拾行李。


 


其實沒什麼可收拾的,大部分東西都是在侯府添置的,我沒打算帶走。


 


我隻拎著一個極小的包袱,帶著跟我形影不離的獵豹,最後一次去給公公、婆婆叩頭。


 


兩人眼含愧疚地看著我。


 


婆婆拿出一個精致的匣子:


 


「霜霜,這些年我們確實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的。


 


「就算你與陸崢無緣白頭,但我仍然視你為女兒。


 


「這些銀票和地契你拿著,就算是我做娘的一份心意。」


 


我百般推辭,卻拗不過二人。


 


隻得心情復雜地收下了那個沉甸甸的匣子。


 


陸崢等在院外,身旁是一臉不甘的柳如月。


 


我看都未看兩人一眼,隻一步步走出了侯府。


 


身後隱約傳來陸崢的呼喚:「霜霜……」


 


我笑了笑,未曾回頭。


 


侯府外,沈燁還在等我。


 


我有些意外。


 


但始終是他幫了我,我走上前對他一禮:


 


「此番多謝王爺。」


 


沈燁嚴肅臉點點頭,也不說話,就那麼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險些把我盯毛了。


 


我下意識後退幾步,不確定地開口:


 


「王爺……您沒事吧?」


 


沈燁點點頭:「有事。」


 


我的老天奶啊!


 


有事你倒是說啊!


 


還能不能行了!


 


最後沈燁「刷啦」掏出一副弓箭,險些懟在我臉上:


 


「聽小熙說,這副弓箭是葉姑娘自己做的?」


 


我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沈燁一臉期待:


 


「本王試過了,這副弓箭不論準度、操作,都比軍中用的更勝一籌。


 


「不知姑娘可願協助本王,對軍中弓箭進行改良?」


 


我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改良啊,這架勢還以為你要送我去投胎。


 


我思索片刻,覺得左右也是無事。


 


能為大慶做一些貢獻也挺好。


 


於是我點頭道:


 


「可以,但我需要先去找房子落腳。


 


「不知可否容我幾天?」


 


沈燁笑出一口大白牙:


 


「房子啊,王府隔壁就是空置的院落。


 


「而且裡面各種木料、器具一應俱全。


 


「葉姑娘如果不嫌棄就先暫住?」


 


最後,我稀裡糊塗地和沈燁成了鄰居。


 


起初我覺得有點事幹也不錯,起碼不會胡思亂想。


 


而且沈燁養了兩隻會說話的八哥兒。


 


被我取名為「抱抱」的獵豹似乎對它們格外感興趣。


 


日子每天都過得很愉快。


 


既不用如履薄冰,又格外充實。


 


後來我覺得自己草率了。


 


這位王爺似乎爪子格外的欠。


 


每次號稱來觀摩進度時,不是碰倒了院裡的木架,就是踩翻了腳邊的水桶。


 


每每都引得八哥兒撲稜著翅膀滿院子亂飛,抱抱則是嗷嗷叫著上蹿下跳。


 


堪稱「高級版的雞飛狗跳」。


 


不過在我們的努力下。


 


三個月後,第一版改良弓箭正式進入軍營,嘗試廣泛使用。


 


這天,我正享受難得的清淨。


 


李熙突然跑來了:


 


「葉姐姐!


 


「我來看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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