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好歹也是皇子,我剛想起身給他行禮,卻被他一把撲住。
「葉姐姐!皇叔打我屁股!」
我疑惑:
「小熙這麼乖,他為什麼會打你?」
小熙委委屈屈:
「因為那天皇叔偷偷問我,葉姐姐為什麼總對他不冷不熱,敬而遠之。
「我說肯定因為你歧視女人,我都把你的歪理告訴葉姐姐啦!
「然後皇叔就揍了我一頓……」
我沉默半晌,然後真誠道:
「小孩哥,你太耿直了。
「這揍挨得不冤。」
就在我們嘻嘻哈哈吃點心聊天時,有侍衛進來恭恭敬敬道:
「葉姑娘,門口有人自稱忠勇侯世子。
「想要見您。」
12
這幾個月,我沉迷於打鐵鋸木頭,很久沒聽到陸崢和柳如月的消息了。
我沉默半晌,還是出門去見了他。
陸崢看起來很疲憊,臉上還有一個巴掌印兒,似乎是柳如月打的。
我克制地停在臺階上,並未走近。
陸崢見到我,眼前一亮:
「霜霜,你過得好嗎?」
他仿佛想要靠近我,卻被侍衛毫不客氣地攔住了。
「葉姑娘是王爺的座上賓,闲雜人等不得靠近。」
陸崢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抬頭希冀地看向我:
「霜霜,我曾經是不是真的很喜歡你?
「我翻到了很多以前的東西。
「有些畫面總在我腦海中閃過……」
我語氣淡漠地打斷他:
「世子請自重,您應該稱我一聲葉姑娘。
「而且現在說這些,我覺得沒有什麼意義。
「世子還是珍惜身邊人吧。」
說完,我不顧陸崢的呼喚,轉身回了府。
李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我:
「聽說柳如月嫁進侯府以後,鬧得闔府不寧。
「她總是跟世子爭吵,說他忘不了葉姐姐。
「侯夫人都被氣病了。」
我手下一頓,猶豫起來。
侯夫人待我不薄,我想去看看她。
恰逢沈燁來了,我跟他說了一下。
沈燁語氣怪怪的:
「去唄,我也沒資格阻攔。」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話聽起來酸溜溜的。
不過我也沒多想,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府。
誰知剛一出府,遠遠就見到柳如月和陸崢在爭吵。
我不想跟她起爭執,於是閃身躲了起來。
不料卻看到了離奇的一幕。
13
隻見上一刻陸崢還在與柳如月吵得不可開交,卻在柳如月揮手拂過他額間的剎那,突然平靜下來,隨即安安靜靜跟著柳如月走了。
我皺眉,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於是盡量放輕氣息,跟在他們後面。
柳如月帶著陸崢一路來到京外的西山。
最後停在一處隱蔽的山坳中。
柳如月壓低聲音:
「牽絲蠱還有嗎?給我些。
「侯府那倆老貨處處跟我作對。
「我要讓他們變成隻會聽從的傀儡!」
有一個賠笑的聲音響起:
「小姐,不是我不給。
「隻是尚書剛剛進宮前,將牽絲蠱都取走了。
「想必今日,大慶便會改名換姓了。
「到時候,侯府的生S,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兒?」
柳如月臉色好看了不少,又道:
「那便再給我些惹情蠱吧。
「陸崢這些日子頻繁想起葉讓霜那賤人!」
我有些遲疑。
直覺告訴我皇上有危險,我應該盡量不動聲色地退出去報信。
但陸崢眼下似乎也有危險,可若我出手,勢必會打草驚蛇。
就在我進退兩難的時候。
山坳中突然響起成片的「嗡嗡」聲。
那蠱師突然準確地看向我藏身的地方,語氣陰冷:
「小姐,你怎麼還帶了個尾巴?」
話音未落,鋪天蓋地的飛蟲像一陣黑色的狂風,向我襲來。
我來不及細想,一躍而起向著遠處掠去。
柳如月在後面聲嘶力竭:
「別讓她跑了!
「我要她的命!」
那些蟲子似乎並不簡單,飛行速度極快,對我緊追不舍。
眼看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我咬牙心一橫,兜了個圈子向山坳趕去。
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但我一定要拉一個走!
哪怕是S,也得把那蠱師先SS。
山坳近在咫尺,我已經能看清柳如月和那個蠱師了。
於是我深吸一口氣,停了下來。
柳如月見狀,笑得花枝亂顫:
「怎麼?知道走不了了?
「打算求饒?」
我挑了挑嘴角,從背上摘下一張弓,箭尖直指蠱師。
幾乎就在羽箭離弦的剎那,身後的蟲群也到了。
我眼睛一閉,準備迎接S亡。
誰知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未到來,反而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你要為國捐軀嗎?」
14
我倏然回頭,隻見沈燁正站在我身後,饒有興致地盯著那群蟲子。
而一旁的侍衛正在漫天撒藥。
也不知道那藥粉是什麼做的,蠱蟲觸之即S。
另一頭,我射出的羽箭正中蠱師眉心,對方已經S透了。
柳如月被壓在地上,不甘心地嘶吼。
陸崢則是安安靜靜站在原地,仿佛根本看不到這一場鬧劇。
我突然想起了正事:
「對了,剛才蠱師說柳尚書帶著牽絲蠱進宮了!」
沈燁臉色一變:
「走!」
路上沈燁簡單跟我敘述了一下。
原來這個蠱師原本是異族的,一直在邊關一帶活動。
沈燁跟他打交道久了,也研究出了克制蠱蟲的方法。
本想將他斬草除根。
誰知對方卻突然消失了。
沒想到竟然是進了京城,勾結上了柳尚書。
隨後,沈燁又欲蓋彌彰道:
「我可沒尾隨你進山啊。
「我就是飯後百步走,剛好溜達到那兒了。」
我:「……」
朋友,其實你要是不說,我都忘了這事兒了。
沈燁神色如常,隻是耳朵紅得要命。
我低下頭,心裡有點暖意。
本以為自己命懸一線,原來一直有人默默拽著那根線不放。
這些日子沈燁看向我的眼神,早已從單純的欣賞,變得炙烈起來。
可我卻始終不敢回應。
幸好沈燁這個人S裝,就是不開口直說。
讓我松了一口氣,暗暗告誡自己:
【隻要對方不直說,我就當不知道。】
15
等我們趕到皇宮時,柳尚書已經挾持了皇上。
沈燁帶著我一路縱馬直闖宮殿。
皇上正怒斥柳尚書勾結外族,狼子野心
柳尚書唾面自幹,狠戾地笑道:
「今日過後,大慶就是我說了算。
「陛下就好好給我當傀儡吧!」
說著他打開手中一個小小的盒子。
一隻血紅色的蠱蟲飛了起來,直直飛向皇上的耳畔,似乎想要鑽進去。
千鈞一發之際,我隨手搶了沈燁的弓箭。
甚至來不及仔細瞄準。
一支離弦的箭便直衝蠱蟲而去。
數十丈之外看,那蠱蟲小得幾乎看不見,速度又極快。
就在我以為要趕不上的時候。
柳尚書發出一聲悽厲的叫聲:「不!」
現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眼睜睜看著那支箭劃破半空,絲毫不差地將蠱蟲釘在了屏風上。
隨後沈燁一揮手,身後的侍衛便一擁而上,控制住了現場。
我長出了一口氣,這才發現手心全是冷汗。
就在這時,已經恢復清醒的陸崢趕了過來:
「霜霜!」
身旁的沈燁手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拍馬離開了我的身側。
隻我看得分明,他握劍的那隻手捏得咔咔作響,骨節分明。
16
距離那場動亂,已經過去十天。
謀朝篡位,以下犯上,外加之前將黑熊放入獵場,謀害皇子。
甚至連陸崢體內的蠱蟲,也是柳尚書安排太醫在診治時放入的。
數罪並罰,柳尚書被問斬。
柳如月也被賜S。
臨S那天,她要求見我一面。
她滿身血汙,衣衫也破舊不堪,唯獨一雙眸子仍然亮得嚇人。
她告訴我,她給陸崢用的「惹情蠱」極其特殊。
它會讓中蠱者忘記愛人。
但蠱蟲生效的前提,是中蠱者內心的猶疑。
她飲下御賜的毒藥,笑得放肆:
「你以為嫁給陸崢三年,他從未嫌棄過你的粗鄙嗎?
「惹情蠱隻會乘虛而入,從不是無中生有。
「哪怕隻有一絲一毫的嫌棄,惹情蠱就會開始蠶食他的記憶。
「所以葉讓霜,你以為自己贏了嗎?」
我隻憐憫地看著她。
毒藥一點點發作,柳如月痛苦地掙扎著,最終歸於寂靜。
出乎我的意料,柳如月的話仿佛並未在我心頭激起波瀾。
似乎陸崢愛我或不愛我,猶豫或是堅定,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走出牢房,有侍衛湊了過來:
「葉大人,去軍器監還是回府?」
那日救駕過後,皇上許了我一個恩典。
他問我可有所求。
我猶豫半晌後回道:「什麼都行?」
皇上點頭。
我小聲試探:
「我能進軍器監領個官職嗎?
「我知道女子不能為官,但民女確實希望盡自己所學,為大慶出一份力。」
皇上猶疑了一秒。
就這一秒, 沈燁就開始無差別攻擊了:
「自己說什麼都行,現在又猶豫。」
「嘁!S裝。」
最後皇上怒目而視沈燁, 憤怒地寫下了詔書。
我搖身一變, 成了大慶第一個女官, 職位是軍器監掌判監事。
出宮以後, 我想感謝一下沈燁。
卻見對方躲我似的一溜煙兒跑了。
17
回府以後,院子裡依然上演著雞飛狗跳。
抱抱在追著尾巴繞圈, 八哥兒在聒噪地撲稜翅膀。
而我總覺得少了什麼似的。
我不想胡思亂想, 於是開始鋸木頭。
剛鋸了七八根,沈燁突然急匆匆跑來了。
他見我灰頭土臉的模樣, 忍不住「嘖」了一聲:
「趕緊趕緊,換身漂亮衣服去。」
我不明所以:
「這忙著呢, 換什麼衣服。」
可沈燁已經不由分說讓侍女一擁而上。
最後我被洗了臉, 換了嶄新的裙子, 甚至還挽了一個高雅的發髻。
這時,門外傳來鑼鼓喧天的慶賀之聲。
我走出大門一看, 是陸崢。
他穿著一襲紅衣,眉目如畫地看著我:
「霜霜, 之前是我錯了,傷了你的心。
「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我們從頭來過?」
一時間我竟然恍惚了。
一樣是八抬大轎,十裡紅妝,萬眾矚目。
陸崢給足了我面子。
可唯一不同的, 是我已經找不回曾經心動的感覺了。
良久, 我笑著搖了搖頭:
「陸崢,我們回不去了。」
他瞬間紅了眼眶,努力笑道:
「霜霜……其實母親也說,你不會答應的。
「但我還是想來試一試, 萬一你……
「終歸是我對不住你。」
我低頭仔細看著他, 慢慢開口:
「陸崢, 其實我並不恨你。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
「可這件事既然發生了,就在我心裡留下了一個結。
「我每次看見你,都會回想起自己受的委屈。
「我可能愛你, 但是更愛我自己。
「我不能允許自己再受委屈了。
「所以,抱歉。」
說完, 我轉身離開了。
我們誰都沒有做錯。
隻是陰差陽錯,就再也回不去了。
18
院子裡, 沈燁、八哥兒、抱抱正在整齊地排排坐。
沈燁摟著抱抱熱淚盈眶:
「豹兄!我承認過去我有點裝了!
「怎麼辦,我是不是因為曾經歧視女人, 已經被她劃入黑名單了!」
見我進來,沈燁慌忙擠出一抹八顆牙的傻笑。
我忍不住嘆氣:
這人得傻成什麼樣, 才能心甘情願讓我換衣服準備回陸府呢?
沈燁S裝的毛病又犯了:
「那個……你不走了啊?
「那咱們繼續鋸木頭……」
話音未落,兩隻八哥兒一左一右「啪」地給了他後腦勺一下。
沈燁沉默地閉了嘴, 內心仿佛在掙扎著。
我覺得好笑:
「王爺,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沈燁「啊」了一聲,似乎終於下定決心:
「有!
「我想說,我願意……」
我盯著他看,等他說完後半句。
誰知對方仿佛泄了氣的皮球,有力無力地硬生生將後半句拐了個彎:
「我願……扶你凌雲志。」
八哥兒和抱抱整齊劃一地抬起了翅膀和前爪, 紛紛掩面,簡直要將「嫌棄」二字寫在臉上。
我卻笑了。
這話比世界上任何情話都好聽。
我直視沈燁,一字一句回道:
「定不負君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