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我感到不可思議。
生疏冷漠有距離,這人是……謝玄嗎?
沒被奪舍?
10
關鍵時刻,姚貴妃飛揚跋扈地進來了。
我得救了。
……等會兒。
誰?
姚婉枝怎麼可以不用通報就進來?這以前不都是我的專利嗎?
我看著謝玄,謝玄並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
「怎麼來了?」
我應該借機退下,可我身體已經僵住了。
不對勁,從一開始就不對勁。
謝玄吃好穿好,狀態穩定。
好像,似乎,我的S對他來說沒多大改變,日子照常。
姚婉枝扭著嫵媚的腰肢來到謝玄身後,塗著紅色蔻丹的柔荑順著肩膀探下去。
她心情很好。
因為賤人雲蘭S了。
「陛下……」
這天生媚音,我把嗓子掐多細也發不出來。
「臣妾院裡的彩棠開了,陛下今晚去看看嘛,臣妾還讓人備了幾壇佳釀,今晚月色正好……」
聽暗衛說,我養傷這幾日,姚婉枝總是找各種借口企圖承君歡,都失敗了。
可這次,謝玄動搖了。
「好。」
姚婉枝姿容上佳,在她的S纏爛打下,就沒有焐不熱的冰川。
謝玄的心軟,從不是對我一人。
姚婉枝欣喜若狂。
新帝登基兩年,根基不穩,尚無子嗣,前朝一直都催得緊。
昨日邊關連傳捷報,姚婉枝兄長姚宴再立戰功,謝玄根基尚不穩,我是皇帝,我也寵她。
而雲蘭……看謝玄的狀態,就好像左右不過S個宮妃罷了。
我真是蠢。
竟忘了,他是帝王。
帝王家向來薄情,且能演得一手好戲。
腿像灌了鉛,我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倆,拳頭越握越緊。
心有感應般,謝玄突然看向我。
「祁統領,朕方才說的話你沒聽明白嗎?」
委屈,想哭。
別軍棍三十了,直接把我拖下去吧。
給我個S罪。
姚婉枝也順著謝玄的視線看向我,帶著勝利者的得意和寵兒的跋扈。
雲蘭聖眷正濃時,天上的星星謝玄都能給摘下來。
現在輪到姚婉枝了。
她突然插話。
「陛下,臣妾好奇暗衛的樣子。
「聽說暗衛會易容之術,可男可女,陛下您說他若易臣妾的容貌,能有幾分神似?」
謝玄眸有閃爍。
但僅一秒,又恢復了平常。
「婉枝,別鬧。」
「陛下。」姚婉枝撒嬌。
謝玄臉一沉。
姚婉枝帶來的大宮女在她對面趕忙咳嗽,使眼色。
姚婉枝反應過來。
「哦對,陛下,臣妾來時特意親手熬了燕窩羹,陛下最近幾日勞累,可要多注意身子。」
她嫌奉羹來的嬤嬤動作慢,走過去親手捧著過來,路過我時,我報復性地伸腿絆了她一下。
我是暗衛,不是逗你樂的玩物。
還易成你的樣子,我易成你爹的樣子你看像不像?
碗碎,羹灑一地,姚婉枝花容失色。
她下意識抬手就想扇我,但想到謝玄在場,咬牙忍了下來。
「陛下,臣妾手拙,這就回去再給陛下重新做一碗。」
「不必。」謝玄起身,踱步到我身邊,姚婉枝的面前,一個眼神也沒給我。
然後,輕輕拉住姚婉枝的手。
語氣很輕,很溫柔。
「怎麼這麼不小心,回去先好好休息,朕今夜晚些再過去陪你。」
?
我可真是幫了你倆的大忙。
姚婉枝從御書房離開時,與我擦肩,唇角上揚的弧度,想掩飾都掩飾不住。
來氣。
謝玄遣散侍從。
「臣也告退,自願領三十軍棍去。」我利落轉身,不想見他。
「慢著。」
此刻,偌大御書房隻剩我倆。
他盯著我半晌,神色晦暗不明。
我預感不祥。
玄色朝靴緩緩靠近,我往後踉跄退半步。
謝玄緩緩重復了一遍姚婉枝那句:「暗衛會易容之術,可男可女。」
然後,丟給我一幅卷軸。
「朕現在,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心中開始有了五分猜測。
「易成她的樣子。」
七分。
打開卷軸時,哪怕已有七分猜測,還是免不了心尖一顫。
金釵玉飾,綾羅華服,豔色張揚。
果然。
畫中之人,是雲蘭時的我。
11
天陰,窗外雨絲紛紛,似湿非湿。
我在小閣樓間來回踱步。
這次易容簡單。
摘個面具的事。
然後將軍府男女老少掉腦袋,也是劊子手一個揮刀的事。
我不是神仙,謝玄也不是傻子,是捏的臉還是真的臉,湊近一看,必生懷疑,時間一長,終會露餡。
除了同卵雙胎,容貌完全一樣的兩個人,可能性有多大?
我試過拖延,先搪塞過去。
「陛下,易容得需要些時辰,您今晚還去貴妃那喝佳釀,要不改天?」
可謝玄很堅決。
「無礙,就現在。
「朕等。
「朕想見她。」
有那麼一瞬間,我心神恍惚。
如果雲蘭是繁花一夢,那我真想溺S在這美夢中。
但是不行。
我當時的若有所思,讓謝玄看出些端倪。
「想抗旨?」
萬萬不敢。
但我今天就是自己的人頭落地,也絕不能牽連九族。
小閣樓裡,銅鏡映出我愁容。
回到御書房時,我停步在珠簾外,心裡沒底,心虛作祟。
拿了把羽扇,半遮面。
謝玄墨眸盯著我,眸色幽深。
倒是多此一舉了。
於是我佯裝天時熱,順便用羽毛扇扇了扇,肢體卻無比僵硬。
別扭極了,怎麼做都不對。
隻能在心裡祈禱,想著看一眼得了,看一眼就讓我走吧。
可從我進門開始,謝玄的視線就不曾離開片刻。
「扇子拿掉。」
我照做,僥幸想著索性有珠簾,他應該也隻得看得朦朧。
「過來。」
「陛下,臣易容術學得不精,隻可遠觀,靠近……恐有辱聖目。」
謝玄長眉輕蹙,一字一頓。
「過、來。」
過去我九族的頭就沒了。
「陛、陛下……」我跪地,握緊扇的手指骨節泛白,「易容術不過是兵法中迷惑敵人的障眼罷了,可男可女,置換性別更是無稽之談,陛下若真想見畫中人,五步開外的距離,易出容貌最像,再近些,臣便是臣,就不是畫中人了。」
大殿陷入S一般沉寂。
謝玄帶著扳玉的手擱在案牍上,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
每叩一下,聲音回響,我的心就跟著緊一下。
他在思考。
「愛卿從前對朕的話向來說一不二,怎麼執行個任務回來就變了。」
嗓音淡淡,聽起來卻讓人不寒而慄。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就是這麼對朕稱臣的?」
龍顏慍怒,我連忙跪地叩首,表忠心。
「陛下盛世明君,萬民歡悅,於祁禾,更是神明之於信徒。
「祁、祁禾命都是您的。」
謝玄隻聽,隻字不言,諂媚奉承的話他聽慣了,並不感冒。
氣氛也冷到了冰點。
指尖叩了不知道幾下後,謝玄緩緩道:「細細想來,朕好像已有近三個月沒見過你。
「偏這些時日朕身邊又多了個蘭妃,轉移了朕的注意力。」
我保持叩拜的姿勢不敢動,心提到了嗓子眼裡。
「祁禾,你沒有什麼事瞞著朕吧。」
窗外雨下得淅淅瀝瀝,此刻又劈下一道驚雷,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言的審判。
喜歡他算不算?
「臣……」
姚婉枝派身邊的大宮女跑來稟報,說雷聲大,她害怕。
這是催人來了。
下一秒,衣料窸窣摩擦,我聽見謝玄起身,腳步聲由遠及近。
珠簾發出清脆碰撞聲,路過我時,步伐稍頓,卻並未為我駐足。
他在我身上耽誤了太久。
「朕就來。」
謝玄離真相越來越近,可他突然不想知道了,他有更重要的人要去陪。
或許,雲蘭S活無所謂,因為慶王S危機除,她已經失去價值了。
現在,姚氏,才是能助他穩坐龍座的唯一。
我的回答已經不重要了。
12
初次見面時,謝玄問我名字。
「陛下,臣妾雲蘭,心悅陛下已久。」
謝玄當時不信。
「朕與你從未見過,上來就心悅已久,騙誰呢。」
我一時激動,冒失了。
也不知道該怎麼圓。
「見過見過,夢裡見過,夢裡你讓我進宮選秀,我就來啦。」
謝玄忙著趕去議政,沒工夫細究。
「莫名其妙。」
……
上元節宮宴,在座的挨個起身向謝玄拽詞溜須,不是,祝賀詞。
「陛下在位,善政不絕,萬民歡悅,頌聲如雷。」
謝玄對這種說辭有種淡淡厭倦感。
太後當時暗中傳給我的紙條是:睥睨千古,累洽重熙,真可謂聖而明之。
我臨時抱佛腳,瘋狂默念。
這詞可真燙嘴,有一個暗衛說,這用他們家鄉話概括就兩個字:牛逼。
結果我忘詞了,硬著頭皮說了個:「睥睨千古,您……真是牛而逼之。」
對不起我日後私下一定多學學習。
太後氣得嘴角抽抽,謝玄卻噗嗤一聲笑了。
……
我肚無筆墨,隻能打真誠牌。
「陛下,您閉眼,臣妾給您個驚喜。」
觀蓮節,一朵巨大荷花綻開瓣蕊,我站在荷花臺中央,耍弄長棍,花棒打鐵花。
一套花招連下來,金色火花四濺。
萬點星辰在黑夜中熠熠生輝,絢爛奪目,絕美。
我在這場金色花雨中,衝著謝玄彎眸,笑得璀璨。
恍若仙境一般,場景驚豔了在場所有人。
太後帶頭叫好喝彩。
人群中,隻有為首的謝玄表情凝重。
大家都沉浸其中,唯有觀看這場表演的主角,不喜歡。
我抓耳撓腮,為了這場表演,我可是特意學了好長時間,怎麼就搞砸了呢。
不行,再來。
暗衛聽口令,準備著點燃煙花。
「陛下,剛剛的表演不喜歡嗎?」
謝玄板著臉,回答得很幹脆。
「不喜歡,下次不要再這麼做了。」
我怔住。
沒道理啊,大家的反響都挺好的呀,他在找碴吧。
我反應過來。
「我知道了,你不是不喜歡這場表演,你就是單純地不喜歡我。」
謝玄驚詫:「什麼?」
我有點委屈,喉間一哽,眼眶醞釀出兩團淚。
「你不喜歡我,你覺著我煩,我費盡心思吸引你注意哄你開心,都是白費,謝玄,你沒有心……」
謝玄俯下身,吻住我。
被吻的感覺十分奇妙,唇齒交纏,輕柔酥麻,睫毛簌簌顫動。
砰的一聲,漆黑夜空綻放芳華萬千。
暗衛們以為這個吻是信號。
天空花幕的巨響下,謝玄耳語:「沒有不喜歡你,朕是覺著那表演太危險,一不小心燙到怎麼辦,朕心疼。」
13
「祁禾姐姐。」有人喚我。
祁禾……姐姐?
知我身份隻有太後一人。
冷不丁打了個寒戰,我順著聲音望去,與太後模樣八分相似的女子笑眼彎彎。
謝玄胞妹,長公主謝阮。
「姐姐,皇兄不愛你,我來替他愛你,好不好?」
瘋言瘋語。
謝阮自幼體弱,泡在藥池續命,長年深居公主府,我眼前這人,絕對是假的。
「姐姐。」她又喚了一聲。
「好不好。」
我想說話,怎麼也開不了口。
「噓。」謝阮食指抵住我唇,小臉慘白,笑顏詭異。
「姐姐不說話,便是默認了。」
唇上突然感到一陣柔軟冰冷。
「姐姐,我們還會再見面。」
餘音縈繞耳邊。
我從噩夢中驚醒,渾身血液凝固,冰涼。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藥香,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中夢。
手背往唇上一擦,蹭下一抹淡紅的胭脂色。
14
姚貴妃宮裡一夜後,謝玄竟沒再細究先前的種種。
可能,新歡勝舊愛吧。
隻是偶爾,謝玄會讓當天值班御書房的十三暗衛之一易容成畫中雲蘭的模樣,於他五步之外的距離,默聲陪他審閱奏折。
頻次隨著時間越來越少。
就該這樣。
謝玄懷裡的溫香軟玉會一茬接一茬,而雲蘭曾掀起的小水花終會在浩瀚大河中一點點歸於平靜。
如流星劃破夜空,一度光華璀璨,但轉瞬即逝。